李暮和林予河補拍了幕後訪談,在快撤展的幾天前公布在了網上。
家裡的殘破我一直沒修,作為一個肉眼可見的教訓,讓我時時警醒自己。所幸那些損毀不影響“家”的機能,在隻有我一人的屋子裡,就着可樂和速食面,我點開看了。
我其實一直喜歡這類東西,但之前為了給弟弟做榜樣,後來為了配合妻子的食療方案,從來不碰。
現在隻剩我自己了,總算沒了限制。
畫室裡,李暮和林予河捧着咖啡交談,笑容明亮愉快,明明在談論的是個如此讓人不舒服的展覽。
所謂月光究竟是什麼呢?
“是美。”林予河的答案如我所料。
“是愛吧?”
是你自己啊。
所以她說要去别的地方工作時,我送上了祝福。
我們死而複生的妹妹,可以在任何一處綻放,不論被殺死多少次,她都還會愛着這個世界。
而我作為哥哥,隻能讓她離危險遠一點。
離我遠一點。
*
弟弟來找我忏悔了。
我要他将他的故事全部說出,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态度。
我居然試圖審判他。
但他雖然加了許多貶低自己的話,這個故事我還是聽明白了,他沒有強迫她,李暮是出于自己的心意做下的一切。
那就無所謂了。
不是人人都要和我一樣守着道德的藩籬,我這樣固守隻是為了保護自己,如果他們能找到自由,在不被注視的地方,規則本就是由他們自己定義的。
我活得死闆無趣,我的弟弟妹妹并不需要如此。
但前妻說的話浮現在我腦海内。
“你為什麼、總是、像個聖人一樣!你就是想證明我很卑鄙、我很無恥嗎?!”
“你一定和其他任何人一樣肮髒!你隻是藏得很好罷了!”
這大概就是我的原罪。我不願讓人發現自己的髒污,所以拼命做出矯飾。
弟弟本不覺得自己有罪,可我卻用滿口大道理讓他看見了,看見了世人的眼睛。
他像母親那樣逃開了。
他回歸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