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蘇皎刷地一下回頭,人卻還沒全反應過來。
“蘇府消息,蘇夫人心絞發作墜崖,人已離……”
“不可能!”
蘇皎渾身刹那如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連血液都凍住了。
她踉跄地從謝宴懷裡出來奔向長林,眼眶紅得吓人。
“你别胡說,我娘好好的怎麼會……”
“錯不了,蘇大人已往皇宮報喪,棺椁已由蘇府公子帶回了。
啪——”
長林話未落,蘇皎手一松,手中的瓶罐掉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往後仰去。
“蘇皎!”
謝宴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蘇皎渾身顫到發抖,她臉色蒼白地推開謝宴就往外跑。
“不……我不信!”
回門那天她早為她娘探過脈象了,什麼都好好的,怎麼會突發心絞?
絕不可能!
她渾渾噩噩地往外跑,外面正下着蒙蒙細雨,她一路跑到宮門口,一把冷劍橫到了面前。
“皇上有命……
滾開。”
蘇皎眼神發狠地推開了人,不顧眼前的劍就要往外去。
侍衛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大手一揮,底下的侍衛們一擁而上,要将大門關上。
蘇皎死死扳住門的一角,拼命蓄力要往外跑。
“讓我出去,我要出宮……”
“皇上有命永甯殿所有人不得外出……”
蘇皎拔了頭上的簪子狠狠揮過去,不管不顧地撞開人群再次往外。
侍衛桎梏着将她手中的簪子扔在地上,反手将蘇皎推回去,手一揚,數十把弓箭對準了蘇皎。
“皇子妃想好抗旨的下場。”
冷冰冰的話混在雨水裡砸向蘇皎,她混沌的眼裡全是淚,聞言咬牙又起身往外。
“嗖——”
一支箭羽射在她腳下,将疾步奔走的蘇皎絆倒在地上,手心擦在青石闆上刹那鮮血淋漓。
蘇皎拼了命地又站起——
“嗖——”
第二支箭羽緊随而至,直直朝她肩膀射去,這回再無半絲阻礙,她避開箭羽的刹那,門在眼前緩緩關閉。
蘇皎驟然癱坐在地上,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掉了下來。
重來一世,她竟然連給她娘收屍的機會都沒有嗎?
她麻木地癱坐在雨水裡,巨大的悲恸和無措刹那将她席卷——
“走!”
身後匆匆追來的謝宴在雨中将她攔腰拽起,擡手劈開了将要緊緊閉合的大門。
閃着寒光的劍擋在了侍衛面前,他們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被渾厚的内力掀翻在了地上。
“謝宴,謝宴!”
她回過神驟然抱着謝宴的胳膊失聲痛哭。
謝宴不語拉着她越過門檻往前走。
“三皇子,你敢抗旨!這是死罪!”
侍衛們又握劍飛奔上來,還沒到跟前,一道蠻橫的劍氣再次将他們掀翻出去。
蘇皎飛快奔走的步子刹那頓了頓,呆滞的神色緩緩回過來。
拽着他的手臂剛要松開——
謝宴反手握住了她,遞過去一個盒子。
“出宮。”
他對上她的眼神,再次不容置喙地開口。
又像是與身後的侍衛道。
“一應罪責,我來承擔。”
*
蘇皎奔回蘇家的時候,蘇家門外已是一片素鎬。
她渾身一軟跌坐在地上,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去了正堂。
裡面黑色的棺椁已擺好了,她顫着手撫上去推開棺椁,直到看見蘇母面容的刹那,忍了一路的情緒再也崩不住,最後一絲幻想破滅,她驟然跪在靈堂前失聲痛哭。
蘇母的面容和她們臨别前見的最後一面并無什麼分别,甚至走時臉上還帶着笑,她記得她出門前還交代讓她注意身子,蘇母慈愛地目送她離開,怎能想到這一去便是永别?
“娘……娘……女兒回來了,您看一看我……”
她撕心裂肺地撫上棺椁,幾乎要哭昏在靈堂前。
謝宴站在她身後聽着,向來慵懶的眉目也是一片低沉。
“我不是交代了說讓您注意身子,您還笑着說要等我以後出來……娘,您怎麼就這麼撇下女兒走了。”
冰涼的棺椁如同刀子一般割下了她與蘇母最後一分聯系,蘇皎伏在棺椁前痛哭。
“娘……您讓女兒怎麼活啊……”
“皎皎,皎皎……”
一身素衣的蘇惟從身後奔來,輕輕扶着她的肩頭。
他亦是一宿未睡,雙目紅得厲害。
“哥,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蘇皎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依舊覺得不可置信。
“娘是心絞突發,在下山路上下馬車透氣,便失足跌落懸崖……”
“怎麼會是心絞突發?絕不可能!”
蘇皎聽了他的話頓時便反駁。
蘇母的身體如何沒人比她更清楚。
“的确是心絞。”
蘇惟面目沉痛,隻以為她是接受不了突如其來的噩耗。
他語氣緩慢又笃定。
“娘自打你入宮便頻頻病着,你的這樁親事……她極擔心,整宿以淚洗面,也不知何時便染了心絞。”
“誰說的,誰說她是心絞?”
“我帶人搜到娘屍首的時候便着人驗過了,是心絞錯不了。”
“不可能是。”
蘇皎聽着隻覺荒謬,又連聲反駁。
若是前世的她還可能探錯,可做了皇後跟着那位老院首學了那麼多的東西,她絕不可能診錯。
“皎皎……你太累了。”
她驟然激烈的語氣使得蘇惟愣了片刻,繼而扶住她的肩膀。
“你先歇一會緩一緩,娘若在世,一定不願看到你如此。”
蘇皎跌坐在靈堂前。
“我就留這陪着娘。”
她腦中一幕幕回想着與蘇母相處的時候。
從她跌跌撞撞會走路,到送她上花轎成親,再到護國寺前最後一面。
她目送她出門,慈愛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疼惜。
“娘希望你幸福,又怕你動心受了傷。”
“啪嗒——”
手中謝宴打宮門口遞給她攥了一路的盒子驟然脫力掉在了地上,裡面滾出一個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