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

陳康猛然睜開眼。

他四處尋找那抹聲音的來源，磕磕巴巴道：“麗麗，是你嗎？”

半天，沒有得到回應。

陳康兩股眼淚随即流了下來。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床上上氣不接下氣：“麗麗，我是畜生，我糊塗啊！我現在才知道對我最好的是誰，如果能重來，我甯願是把自己給謙哥吃掉，我也一定會保住你的平安！隻要你能安全，我就算死也甘願啊！”

“咚！”

陳康哭得盡興，門外的一聲碰撞打斷了他的情緒發揮。

他一個猛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也不嚎了，也不哭了：“誰？”

依然沒有回應。

陳康咽了口唾沫，蹑手蹑腳的走到窗戶邊。

院子外，站着一個熟悉的影子。

她摸着門框，緩緩走到院子中間，低垂着頭，行走過的地方，留下一道蜿蜒的東西，在月光下閃着光。

陳康看清了。

是一排水漬。

江水水漬。

陳康心髒停跳了半拍，捂着胸口，哆嗦着靠在窗沿邊，抖如糠篩。

“麗麗。是你回來了嗎，冤有頭債有主，要怪就去怪想要吃掉你的那個人，千萬别來找我。”

陳康頂着一頭冷汗，口中小聲喃喃自語。

“咚。”

“咚咚咚。”

院子裡的聲音非但沒有減小，反倒越來越快，越來越近，到最後在地上蹦跳的聲音幾乎要形成鼓點，站在離陳康一牆之隔的地方，再也沒有動過。

陳康抱縮窗戶下，他不敢動，他甚至沒有膽量站起來回到床上。他怕稍稍一動，半米外的牆那邊，就會有東西察覺到屋子裡有活物存在，會猙獰的手腳并用爬進來，把他一同拖入江底。

他就這麼縮在暗角，正對着一面小小的銅鏡。鏡子裡，吳麗的身體已經腫成了一個巨人觀，全身都是被浸泡出的囊腫和被魚蝦咬爛潰敗的肌膚，朝着四周……噴水。

每走一步，胸腔裡就會噴出大量的帶着泥沙的江水，樹上，灌木叢上，地面上……到處都是被她噴出的江水。鹹腥的臭氣從窗戶縫裡面飄了進來，伴随着外面一股一股的水流聲，陳康幾乎要嘔吐。

可吳麗不已經被打撈上來了嗎？

陳康沒敢細想，他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音，慢慢順好了氣息後，便一頭紮進自己的腿中間，雙目緊閉，準備逃避這幅場景。

終于，在過了不知多久以後，水流聲停了。

陳康不敢置信的睜開眼。

銅鏡裡面已經瞧不見吳麗的影子了，院子裡像是被洩過洪一片狼藉。四處都是江沙和水漬，門被大敞着，預示着來者的離開。

他又等了一會，确定終于沒有動靜之後，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陳康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嘴中不幹不淨的咒罵着活該溺死鬼這一類的話，扶着牆，慢慢站了起來。

他對上一張慘白的臉。

和他一牆之隔的地方，吳麗背靠着背，等了他半個時辰。

沒等陳康叫出了聲，那張臉張開嘴。

江水噴到了陳康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