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
入眼是一片純白的天花闆。
他還未有動作,一隻寬厚的手掌從身側橫生進來,按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清冷聲線,添了絲倦憊的沙啞,“别動。”
四肢隐隐傳來痛意。
他說不清是在昏迷過程中撞到的,還是另一時空留下的傷口。
喻青來不及辨識,順着聲音,視線緊緊鎖定住聲音的主人。
陸政庭坐在他的身側。
他上下掃視一圈,除了臉色稍顯灰白,他并未在陸政庭身上發現明顯的傷口。
喻青無聲松了口氣。
同時,順着陸政庭的意思,慢吞吞往後躺,靠回枕頭上。
太久沒有見到陸政庭了,他的視線一時間難以從他身上挪開。
開口的一瞬間,蒼白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他彎着眸,沉悶沙啞的聲音摻着幾分戲谑的笑,“哥,我看見你的胡茬了。”
陸政庭低應了聲,伸出手,将動作間被拉下的被子重新提了上去。
喻青的蘇醒在醫生預料的時間内。
好幾位醫生從門外進來,圍在喻青的床前,給他檢查了一遍身體,才說:“沒有其他隐患,休息幾天就能出院了。”
喻青從他們的話中獲取信息,得知自己現在的位置。
趕在陸政庭應下前,他語氣略急地打斷,“我不想待在醫院。”
醫生們沒有出聲,眼神似有若無地落在陸政庭的身上。
喻青瞬間意識到話語權在誰身上。
醫院人多眼雜,他迫切地想要一個屬于他和陸政庭的私人空間,告訴對方,這段時間裡他所經曆的一切。
“哥,我不想待在這裡。”喻青放緩聲,輕聲同他說。
“……”
陸政庭抿着薄唇,掀起眼皮,視線輕柔地從他身上掠過,轉回身後的醫生上,“他的身體确定沒有問題了嗎?”
看出陸政庭的意思,醫生在喻青殷切的視線下,給予肯定,“沒有問題,現在是痊愈階段。”
陸政庭說:“辦出院。”
“是。”
萊奧星領袖出手闊綽,劃了棟私人别墅給他們養傷,并安排警員護送他們過去。
陸政庭難得沒有拒絕。
喻青和他一起坐在後座,聽見他與行政官的通訊。
“對,他也醒了,沒有大礙。”
聽到兩人聊到自己,喻青歪着腦袋,往陸政庭的肩膀上靠。
陸政庭說話的聲音一頓,擡起指尖,碰了下他的眉骨,才繼續說:“不過需要休息幾天。”
行政官宛若未覺,“辛苦你們了,調查的事不急,先聽醫生的話,修養幾天。”
“至于在你們躍遷器上動手腳的人,我已經在查了。但對方明顯早有預謀,留下的痕迹極少,無法鎖定到具體的某個人身上…”
他這話,是隐晦地表示無能為力。
這場意外在短時間内難以有後續。
喻青聽着生氣,打斷他的話,免不得一通陰陽怪氣,“行政官這樣待人,也不怪星盟支持你的議員少。”
“……”
行政官啞口無言,讪笑着裝聾作啞,“陸,我這邊忙,有時間再聊。”
喻青還要再出聲,這人已經單方面挂斷通訊。
他面無表情發出一聲冷笑,坐直身,腦袋從陸政庭肩膀上離開。
陸政庭偏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這段路并不遠,懸浮車抵達别墅區。
從别墅的地段,以及門口的安保來看,萊奧星的領袖對他們的确上心。
别墅内幹淨整潔,兩人的行李被送到了一樓大廳中間。
喻青顧不得整理,拉着陸政庭在沙發上坐下。
看出他的急切,陸政庭十分順從地配合他,見喻青一副要嚴刑逼供的模樣,沒忍住失笑。
“别笑了。”喻青在他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壓低聲問他:“進入蟲洞後,你去哪了?”
那條陌生的訊息令他耿耿于懷。
陸政庭沒有掩飾,告訴他:“回到過去的時間線了。”
他追問:“什麼時間點?”
陸政庭仰臉看着他,眼底閃過一絲猶豫,雙手交疊,摩挲着指腹,沒有當即回神。
喻青蹙起眉,語調有點兒冷,“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
聽出他話裡的較真,陸政庭有點意外,眉頭也擰了起來,他斟酌着用詞,和喻青解釋:“不是不能告訴你。”
他輕歎一口氣,“…是我初上任審判官的時候。”
“那有什麼不能說的?”喻青嘴比腦子更快,話說出去,陸政庭的話才在腦子裡過完一遍。
他垂眸想了幾秒,終于将陸政庭說的時間點和記憶裡的片段對上。
陸政庭上任審判官的那段時間。
正是自幼年分别後,他與陸政庭重逢的時間點。
他瞥見陸政庭抿起的唇,以及眼底低落的悶色。
猜測到對方如此謹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