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喻青面色一沉,眼底戾氣翻騰,一句話幾乎是咬牙切齒擠出來的,“你說什麼?”
杜魯仿若毫無察覺,也不在乎是對面是誰的聲音,繼續道。
“瑪伊死了,有警員搜查到她的蹤迹,我迅速趕往現場,在抓捕的過程中,瑪伊要求和我談判,卻在談判的過程中出爾反爾刺傷我,被等候的警員擊斃。”
瑪伊死了,如一點落在枯燥稻草堆上的火星,枯草堆倏地燃起濃煙大霧,将表面勉強維持的最後一絲平衡湮滅。
隔着通訊,杜魯甚至不願再僞裝,謙恭與膽怯的面具一齊被撕裂。
因為他笃定,他們無法找到證據。
無法定罪,所以無所顧慮,肆意暴露出本性。
陸政庭沉聲開口:“不是告訴過你,找到人之後,第一時間通知我麼?”
杜魯理直氣壯回答:“抱歉審判官,當時事發突然,又值夜晚,我才沒有聯系您。”
“……”
陸政庭閉了下眼,繃緊的太陽穴猛地爬起一道青筋,額角一下一下鼓跳。他無聲呼出一口氣,壓下瀕臨迸發的怒氣。
“我馬上過來。”
丢下這句話後,他挂斷通訊,甩了下手腕,猶豫地看向喻青。
還未出聲,對方便迫不及待打斷他,“我也去。”
陸政庭抿起唇,深深地看他一眼,最終點頭。
他知道喻青想去,他也不是想阻攔喻青。
他隻是不想讓喻青看到瑪伊的死狀。
兩人迅速動身,驅車前往行政公署。
瑪伊的屍體被帶回了行政公署,正擺放在地下監獄的停屍房。
喻青和陸政庭到時。
杜魯正候在停屍房外,見他們走過來,臉上露出翩然笑意,邊說邊迎了上去,“審判官,您來了。”
喻青扯了下嘴角,諷刺的話才發出前音。
身側的人已經越過他,大步走近,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一腳狠狠踹向迎面靠近的杜魯,将人踢得倒飛出去,砰的一聲,沉沉撞向身後的牆壁。
伴随着一聲沉悶的撞擊,杜魯發出悶痛的倒吸聲,從牆上滑落在地,嘴角淌出一條血痕,神色痛苦扭曲,一隻手撐在地面,另一隻手捂在胸前,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一出顯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廊道裡,無論是執勤的獄警,還是跟随杜魯而來的官員,都呆愣在原地,僵直着身,不敢有動作。
咳嗽聲漸弱,身上的痛緩解幾分。
杜魯偏頭吐出一口腥澀的唾沫,兇狠地擡起頭——
腿風如飓風般利落掃過,卻在砸到他臉上前,偏移了角度,猛力撞在了他耳側的牆壁上。
後背緊貼的牆壁仿佛被撞得一震,杜魯生出的那點怒意也被震碎,隻餘下惶恐。
他的眼前發黑,視線暈乎,恐懼令他呼吸困難,氣息粗糙沉重。
不等杜魯喘息分毫,剛才還橫在他臉側的腿倏地下落,用力地踩在了他的左肩上。
審判官彎背站在杜魯身前,一條腿擡起踩在杜魯肩膀上,腳下不輕不重地碾了兩下,小臂橫撐在膝蓋上,垂下眼,眼神仿佛摻了碎冰,居高臨下凜然刺向杜魯。
冰冷嘲諷的輕笑聲響起。
“任何情況下,星盟審判官都保留擊斃懷疑對象的權利。杜魯,你現在仍全須全尾活着,隻是我想遵循程序辦事。”
他腿部發力,踩在杜魯肩膀上的作戰靴往下沉了幾厘米,“現在,你最好能夠解釋。為什麼違背我的命令,擅自擊斃瑪伊?”
杜魯的呼吸聲都在顫抖,斷斷續續的。
他以為陸政庭在通訊中已經問過,不會再複述一遍。他以為他的态度已經足夠明确,陸政庭會點到為止。他以為這是他的領地,陸政庭會有所顧忌。
但在這一刻,在衆目睽睽之下,虛無缥缈的幻想全被陸政庭一腳碾碎,他故作的坦蕩與傲氣蕩然無存。
他才明白,星際聯盟給予了審判官這個職位至高無上的權利。
他才頓悟,為什麼星際聯盟從最一開始,隻單單派了一個人來。
偏偏是陸政庭,偏偏是審判官。
杜魯神情灰敗。
過了幾秒後,呼出一口氣,臉上變換為讨好的笑容,心有餘悸道:“…審判官,我能解釋。”
喻青雙手環胸,冷漠地睨視了整個過程,見杜魯恢複成這副模樣,胸口悶着的那股氣都散了幾分,頓時一陣神清氣爽。
聞言,陸政庭收回腿,不冷不熱地看着他。
杜魯忙從地上爬起,呲牙咧嘴擦了擦嘴邊的血,一邊觀察審判官的臉色,一邊試探開口:“我的手下在兩個小時前發現了瑪伊的蹤迹。事發突然,我擔心有變故,先趕了過去。”
喻青毫不猶豫地發出一聲嗤笑。
審判官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