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元1054年7月15日。
【……據相關知情人士報道,在此次霍赫星的突然暴亂之中,星際聯盟審判官陸政庭在追逐逃犯時身負重傷,至今下落不明。】
新聞聯播女主持人的聲音一頓,像是緊急收到了某道指令,神色微變。
緊接着,轉口播報另一條新聞。
【星際通緝罪犯喻青于6月13日盜取研究樣本,星盟頒發通緝令,懸賞金額現已高達五十億星币。】
乍聽見自己的名字,喻青面無表情從身旁人的手裡奪過遙控器,關掉新聞。
“竟然有五十億!”司厭咂吧下嘴,化身正義市民的心蠢蠢欲動。見身旁的人沒反應,于是賤兮兮湊了過去,笑嘻嘻打趣他:“要不咱還是别稱兄道弟了。”
“好啊。”喻青彎着唇笑,“既然如此,在決裂之前,我們先來把賬理清楚,上周你說要購入新設備,我投資了兩百萬,上上周你說要……”
司厭老老實實閉了嘴,擡手,示意他就此打住,不必再算。
喻青給足他面子,止住這個話題。想起自己從實驗室盜出來的研究樣本,他曲起指節,輕敲了下桌面,問司厭:“研究出什麼東西了嗎?”
半月前,他收到訊息前往霍赫星。
星球開發出了一片新礦場,卻并未上報星盟,直至礦場的工人接連不斷地出現全身糜爛的病狀,星球居民為了争奪醫療、食物等資源,導緻最終的暴|亂。
星盟對此次事件給予高度關注,但最高行政官分身乏術,經由星盟全體議員投票,最終決定派遣審判官前往霍赫星處理。
而所謂的研究樣本,正是這片礦場所開發出來的晶石,也就是導緻這種怪病迅速覆蓋霍赫星的禍因。
“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兩天時間,我要是能研究出什麼東西,研究院那群研究了半個月的老古董都該退休了。”司厭無語擺手。
他說完,見喻青臉色不太好看,适時地想起了另一條新聞,好奇心實在壓不住,輕咳了聲,“咳!話說,你的老情人真不見了?”
喻青并沒有回答。
沉默許久,他垂下眸,掩蓋住眼底神色,輕聲開口,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茫然,“…誰知道呢。”
他在霍赫星見過陸政庭兩次。
第一次是他剛到達霍赫星。
當時,霍赫星已經進入全面警備狀态,陸政庭領頭負責出入境審查。
出境口人滿為患,無論是霍赫星的原住民,還是來此大展宏圖的商人,都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相較之下,入境的通道空無一人。
于是,當喻青彎着腰咳嗽不停,步履蹒跚,極其顯眼地踏進入境口的審核通道時,隔壁焦急等待的衆人都止不住投以打探的視線。
負責核查信息的警員好心勸導:“大哥,你這身體看着不太好啊?這病還沒查出來頭,指不定下一個感染者就輪到你了,大家都想着離開,您怎麼非想不開,千裡迢迢跑回來送人頭呢?”
面冷如霜、不近人情的審判官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僞裝,但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并未當場戳穿他的僞裝,隻是蹙着眉警告:“感染區已經全面封禁,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喻青已經停止咳嗽了,嘴角噙着笑容,那張秾麗的臉被刻意掩蓋了原本的豔意。整張臉蒼老虛弱,臉上爬滿褶皺,隻露出一雙屬于自己的桃花眼,清澈明亮,眼波如水。
“長官,我居住地就在這。”他從口袋裡掏出花大價錢弄來的居民身份證,擡手遞向陸政庭。
但對方吝啬地沒有給半分視線,深邃的眼眸始終凝視喻青的眼睛。
喻青一愣,很快便恢複如常。他将身份證給檢查的警員看,聲音哽咽:“我去帝國治病,突然看到新聞,心系家裡的妻子,連夜趕了回來。就算真出事了,我也要和家妻葬在一起。”
他說完,擡起手,抹了抹莫須有的淚。
年輕的警員為這對夫妻的愛情感動,肯定道:“您的妻子知道一定會很感動的。”
見有人捧場,喻青越演越投入,“我不求我的妻子感動,我隻希望他平安。”
陸政庭面無表情打斷了這場感天動地的愛情誓言,目不轉睛地與他對視,一字一頓問:“你的、妻子?”
“是啊,我的妻子。”喻青毫不退避地迎上了他的視線,臉上的笑意坦然大方。
陸政庭抿了抿唇,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另一條通道有人鬧事。
臨走前,他匆忙看了喻青一句,僵硬地扔下一句“不準進”,就快速擡腿去另一邊,處理事故。
警員還沒來得及服從上級命令,将這心系妻子的可憐男人趕走,就見剛才恨不得咳得天崩地裂的人動作敏捷、健步如飛越過栅欄離開了。
他想追都來不及,愣愣地站在原地,憂心地想:他這飯碗是不是守不住了?
第二次見面是在礦場附近,喻青正琢磨着怎麼混進去,就見陸政庭被一群人簇擁着走向礦洞入口。
一群人即将消失在視線盡頭時,中間那人的步伐卻猛然一頓,側過頭迅速地往這邊方向看了一眼。
喻青動作敏捷地躲在了建築後,心底暗罵:這人後腦勺是不是開了兩個洞,多長了一雙眼睛?
也不知道陸政庭究竟有沒有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