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自重生之後,細細回溯前世種種,她仿若被囚于将軍府衆人所營造的一方天地,困于無形樊籠。
她原以為自身秉持賢良淑德,卻不知在旁人眼中,不過是懦弱愚鈍、見識短淺,曾以為傾心定王是果敢率真之舉,豈料外人皆稱其不知檢點、有失端莊。
此般刻意調教之果,緻自己前期聲名狼藉。
以後嫁與傅修宜,卻仍被譏為難登大雅之堂。
縱天下人将她與楣夫人相較,亦不過稱她愚不可及、無知無識。
前世死到臨頭,沈玥與沈清方告知于她,原來二人鐘情傅修宜已久。
現在回想起來,諸多端倪早有顯現,隻是彼時自己蒙在鼓裡,渾然不知。
沈妙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這兩位姐姐對傅修宜癡心不改,情深意笃,若今生不讓你們如願以償,倒顯得我不通情理。”
“哼,我定要遂了她們的心願,隻是這心願,怕是要成為你們的噩夢!”
念及此處,她周身散發着一股冷冽的氣息,二房與三房,前世負沈家滿門血債,這筆賬,也該到了清算的時候。
今生,便是你們償還的開端。
沈妙緩緩起身,眼神中滿是得意與決絕,仿佛已看到了二房和三房未來的凄慘下場。
然而沈妙渾然未覺,她所秉持的前世記憶,實則如破碎的琉璃,支離破碎、斷斷續續。
對于二房與三房,她們過往是否真的犯下惡行其實并不重要,她認定二房和三房作惡多端,随着這份執念的加深,她記憶裡的她們便愈發惡毒。
那些所謂的 “罪證”,不過是她主觀臆想的産物,可她卻對此深信不疑,根本沒有發現這其中的詭異。
她愈将旁人想得奸惡,那前世的記憶便愈發不堪。
于她而言,事實究竟如何已無關緊要,隻要她認定之事,便會在她那所謂的前世記憶裡生根發芽,成為确鑿無疑的 “過錯”。
她笃定自己已然重生,可誰又能斷言,她莫不是陷入了一場瘋魔,不過是做了一場荒誕不經的大夢?
沈妙背負着血海深仇,一心要為大房奪回一切,視此為重回一世的唯一希望。
卻不知,或許隐藏着更為驚人的真相。
她不過是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人偶,一舉一動皆在别人的筆下。
她以為自己在這世間翻雲覆雨,為複仇而戰,卻未曾想,自己的命運早已被設定。
她的掙紮、她的決心,究竟是出于本心,還是隻是被安排好的劇本?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謀劃着複仇,卻不知自己的命運軌迹,早已被那看不見的手悄然勾勒。
夜幕愈發深沉,玉嬌苑内,屋子中燈火輝煌,給這靜谧的夜色增添了幾分柔和的暖意。
院子外頭樹上懸挂的那兩個燈籠。它們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時明時暗,将周圍的景緻映照得如夢如幻。
踏入屋内,隻見一隻小巧的金爐中,袅袅升騰着縷縷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