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輕輕歎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對局勢的憂慮,“母親雖精明,卻還是心疼我而忽視了大局。”
她微微搖頭,“有些事情得做足了,才不至于被人利用卻不自知。”
“娘,你想想,若是咱們這邊毫無表示,沈妙必定會借題發揮,在衆人面前裝可憐,把自己塑造成無辜受欺的模樣,到時候咱們有理也說不清。”
沈清微微眯起眼睛,“可若是我主動認錯,做出一副幡然悔悟的樣子,旁人看在眼裡,隻會覺得咱們大度,有容人之量。就算沈妙想禍水東引,也沒那麼容易找到借口。”
任婉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神裡既有對女兒成熟心智的贊賞,也有對女兒要受委屈的不舍。
她輕輕握住沈清的手,柔聲道:“清兒,你能想得這般周全,為娘很是欣慰。隻是要讓你受這委屈,為娘實在心疼。”
沈清反握住母親的手,“娘,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為了咱們日後能在這深宅大院裡安穩立足,些許委屈不算什麼。”
在這充滿算計與陰謀的宅院裡,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以退為進,讓沈妙摸不清她的真實意圖。
這負荊請罪之舉,不過是她反擊沈妙的第一步棋,後續還有更多的謀劃在她心中悄然成型。
任婉雲離去後,沈清緩緩踱步至窗邊,擡手輕輕放下那雕花窗棂,隔絕了窗外的喧嚣。
回身走向屋内,她在那張梨花木書桌前緩緩坐下,目光定在案上一方素白宣紙之上,思緒卻如脫缰之馬,馳騁在原劇情的迷宮之中。
她憶起書中沈妙的情節,她将大把光陰投于書卷,終成衆人眼中才女。
原作者以細膩入微的筆觸,從各個角度刻畫沈妙。
寫她靜讀時,神态專注,眼眸中閃爍着對知識的渴望,修長的手指輕輕翻過書頁,似怕驚擾了書中的智慧;與人交談時,嘴角總是噙着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聲音輕柔卻又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仿若帶着無盡的韻味。
這些描寫将沈妙的高貴娴雅、端莊甯靜展現得淋漓盡緻,讓讀者輕易便沉浸在她的魅力之中。
反觀自己與沈玥,在作者筆下,完全淪為扁平角色。作者将她們刻畫得心胸狹隘,僅僅因為嫉妒沈妙的才情與美貌,就毫無緣由地發起針對。
書中自己和沈玥的對話,翻來覆去不過是些尖酸刻薄的诋毀之詞,毫無深度與内涵。
比如,看到沈妙身着華服,就冷嘲熱諷道:“不過是仗着幾分姿色,穿得這般招搖,也不嫌丢人。”
面對沈妙在詩會上的精彩表現,也隻是不屑地撇嘴:“哼,指不定是提前背好的,哪有什麼真本事。”
這般簡單粗暴的言語,将她們塑造得既淺薄又愚蠢,仿佛除了嫉妒與使壞,再無其他情感與思想。
更讓沈清感到惡心的是,書中那些路人,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
隻要自己和沈玥稍加挑唆,他們便不假思索地站出來針對沈妙。
在花園中,沈妙不小心落水,自己和沈玥便立刻叫嚷:“沈家五娘是為了偷看定王不小心落水。”
而那些路人竟也跟着附和,全然不顧沈妙的解釋,甚至有人還添油加醋地說:“平日裡看着端莊,沒想到是裝出來的。”
這些配角像是沒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木偶,任由作者擺弄,隻為了營造出沈妙被衆人孤立的場景,從而襯托她的 “堅韌” 與 “不凡”。
沈清想到自己被塑造成這樣一個惡毒女配,心中滿是憤懑。
作者僅僅為了推動沈妙的劇情發展,就将她刻畫得如此單薄,自己在書中的行為沒有任何合理的動機支撐,仿佛生來就是為了給沈妙制造麻煩。
沒有細膩的心理描寫,沒有豐富的情感層次,隻是一味地作惡。
她不過是作者筆下一個符号,一個為了凸顯主角而存在的工具,毫無靈魂與深度可言。
“如此邏輯,實在可笑!” 沈清忍不住出聲抱怨,右手不自覺地攥緊成拳,重重地落在桌面上。
她心中暗忖,既然如今自己已然覺醒,知曉這一切不過是書中設定,那便絕不會再任由作者的筆肆意擺弄自己的命運。改寫自己的結局,讓所謂的 “欲揚先抑” 成為一個笑話 。
天色漸暗,周遭的一切都被籠上了一層陰影。
沈清的目光透過那扇雕花窗棂,望向窗外漸漸被暮色吞噬的庭院,幾株殘敗的花枝在微風中瑟瑟發抖,仿佛也在為這世間的荒誕而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