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是在黑色屏障困住約科村的時候突然出聲的,隻一瞬,維菲娅就知道在她腦海裡說話的是誰,她不會忘記那個聲音,在她的意識被拉進一具陌生的身體,和一個陌生人并肩戰鬥時最後出現的,殺死了剩下所有骨目獸的那條龍。
右手手腕浮現繁瑣的符文,在陰沉的約科村裡極為明亮。
維菲娅握緊手中的長劍,瞄了一眼發光的符文,祂告訴過她,最好盡量不要過多使用裡面的精純力量。
布瑪靈達列的力量不是一個普通人能輕易掌握的,她之前會感覺到身體的不适,因為這是屬于世界規則的自動修正。
以前布瑪靈達列在她身上留下的氣息,導緻世界規則誤以為她和布瑪靈達列是同一個存在,而現在氣息在逐漸消散,世界規則認為這是一個錯誤,可她得到了布瑪靈達列的承認,這才緻使兩者産生矛盾。
一方面世界規則排斥普通人能使用接近于神格的力量,哪怕這份力量所剩無幾,能發揮出來的也不多,另一方面她得到了瓦萊伽的承認,祂允許她使用祂的力量。
問題便是出現在這裡,如果不是那位存在,維菲娅自己都不知道,她是瓦萊伽自己親自選中的繼承人,如果她同時繼承了瓦萊伽的位格和祂的力量,她便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這股力量,而代價是,她會徹底和這個世界捆綁在一起,她再也無法回家。
瓦萊伽的承認,她高于這個世界位格的靈魂,她的靈魂在這個世界不斷死去,不斷磨砺,陰差陽錯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塵碑……
四者,讓她擁有了成神的資格。
瓦萊伽送給了她一個選擇,隻要她想,她随時都可以成為這個世界的新神。
這是祂送給她的,不到萬不得已的退路。
維菲娅攥緊劍柄,心中複雜,她合上眼睛,将自己的其他情緒剔除在外,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阻止新的奎質利誕生。
哪怕世界規則在警告她不能過多使用瓦萊伽的力量,也沒有辦法了,她隻能盡力将她使用的力量和她本身平衡在一個點,一個能讓世界規則接受的點上,否則不利于接下來的戰鬥。
必須阻止這堆黑色黏液和分散在約科村其他地方的黏液彙合。
她的目光飄向約科村的另一頭,其他地方隻能寄希望在伊西多爾他們身上,她相信他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醒來。
長劍泛着藍色的光,她盯着肉塊,看着它再次一步步凝聚成怪物的形狀。
因為娜寶侬奶奶的死,她在虛假的約科村裡找到了奎質利的弱點。
骨血。
娜寶侬奶奶和漢娜并沒有血緣關系,卻可以消滅奎質利,也就是說更重要的是情感上的骨血,否則老利夫和他家“兒子”早就不需要她動手就能死去。
可是為了殺死一隻奎質利要再次犧牲一條人命,這個代價太大。
維菲娅在虛假的約科村做了一個嘗試,既然都是骨血,那麼在奎質利體内的肉塊,是否也可以算是骨血?
答案顯而易見,她賭對了。
身為怪物,卻把被它吞噬的身體當作自己骨血的一部分。
赤紅色的眼裡,一個有着人的頭,又有着龐大身軀的怪物逐漸被成形,在它的眼睛轉動就要睜開的那一刹那,維菲娅腳下一動,飛快地揮動長劍,一個跳躍砍下奎質利的一隻手。
黑色黏液再次滴落在地面,在奎質利有别的動作之前,手中長劍快速旋轉捅下,劍身的煙霧探出點點,沒入黑色黏液中,隻一瞬,整隻手炸開,黑色黏液濺在維菲娅的身上,很快,一旁的怪物坍塌,黑色黏液慢慢褪去,隻剩一片血腥。
找到了弱點,想要殺死攻擊方式單一的奎質利并不難,隻是太容易了,容易到她心裡隐隐有些不安。
她不由得思索起另外一件事,那個人,為什麼還要給她本人下限制,不讓她将奎質利的弱點直接告訴伊西多爾他們的限制,有必要這麼多此一舉嗎?
希望限制在那位存在身上起不了作用。
維菲娅轉身提劍往廣場的另一頭走去,眼底寒芒掠過,那個人,一定會在娜寶侬奶奶家在她。
一路上,她以相同的方式殺死了在約科村晃悠的幾隻奎質利,越動手,她心中的不安越重。
這不是個好的征兆。
直到看見站在娜寶侬奶奶家門前的背影,維菲娅才停下腳步。
因為被這個人打得措手不及,而被她忽略的一個根本問題,僞神為什麼要她知道奎質利這件事?特地讓她不要管,那她是管,還是不管?
答案顯而易見,她在求證的過程中,已經不得不卷進這件事。
或許,她一直都在祂的計劃裡。
眼前的人聽到腳步的聲響,轉過身來,淡漠地開口:“你來晚了。”
話罷朝一旁移了一步,将娜寶侬奶奶家敞開的木門完完全全暴露在維菲娅的眼中。
維菲娅指尖猛地一顫,木門擠滿了約科村的村民,他們無力地垂落身體,娜寶侬的腦袋生生被轉到背後,垂落下來,空洞的眼睛與維菲娅四目相對。
約科村早已布滿血腥,維菲娅也已經習慣了這份血腥,不知為何,同樣的味道,此刻異常刺鼻,刺激着她的所有感官。
那人面無表情,言語中也沒有什麼起伏,卻無端帶着幾分惡劣:“是你,害死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