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霍利安睨着他,緩緩說道:“真的嗎?”
“假如是我,我為什麼要選擇在這個時候下毒,又為什麼要自己親自動手?”斯特蘭冷笑,“反正隻要東西給夠,找個人替我做,不是更穩妥嗎?”
是啊,找個替罪羊,再操作得當,把自己摘出去,這是貴族們最常用的伎倆。
侯爵将他們兄弟二人的争論盡收眼底,又不動聲色地深深瞥了眼把這件事調換方向,再次降低存在感的維菲娅。
侯爵夫人的情況不容樂觀,他要做好最壞的準備,為了凱斯利家族,他必須做出決斷。
“其實……”跪着的一個女仆鼓起勇氣低聲開口,她試探性地擡起眼,卻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不由得瑟縮一下,她抿了抿唇,嘴角動了動,頭埋得更低,“斯特蘭少爺,在前往阿爾塞因學院之前找過夫人。”
斯特蘭暗紅色的眼瞳裡閃過警惕:“離開侯爵府之前向母親辭别,從來都是家族的傳統,姐姐也找了母親,有什麼問題嗎?”
女仆攥緊身前的衣裙,聲如細蚊:“不一樣。”
她想了想,斟酌着開口:“您和夫人吵架了。”
“隻是意見不合。”斯特蘭飛快地說。
她害怕地悄悄瞄向侯爵,得到侯爵的肯定後,她這才說:“雖然我外面聽不太清楚,但是您說了……”她遲疑了一下,“繼承人之類的話題。”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陷入死寂。
繼承人早已定下,家族次子和母親讨論繼承人話題的意圖不言而喻。
“你……”斯特蘭的聲音有些拔高。
“你能保證自己的說的是實話?”侯爵忽地打斷他的話,盯着女仆,“其他人也有聽到嗎?”
他的眼睛在同樣跪着的傭人環繞一圈,包括那位侯爵夫人的貼身女仆。
較為年長的傭人深吸一口氣,朝跪行前半步:“我聽到了,大人。”
跪着的另一個仆人同樣跪行半步,低下頭以示贊同。
貼身女仆眸間是化不去了悲傷,她歎了口氣:“的确有這回事。”
瓦霍利安有些不悅地問:“那為什麼不早點說?”
貼身女仆欲言又止,不忍地合眼别開臉:“夫人說沒有必要。”
房間再次陷入安靜。
真相呼之欲出。
他被算計了!斯特蘭握緊雙手,指尖嵌進手心的肉裡,帶來陣陣痛意。
他無法反駁女仆們說的話,因為他真的和侯爵夫人吵架,那天是他少見的失态,日常的敷衍不知怎麼就跑到繼承人那裡去,幾句話不投機也不知道怎麼就和侯爵夫人吵起來。
難道是侯爵夫人本人?不!她不會。
斯特蘭很快推翻自己的想法,怎麼可能呢,她從來不站在任何一個孩子身邊,她不在乎他們。
又怎麼可能會為了其中一個孩子,毒殺自己?
簡直……荒謬……
維菲娅垂下眼,沒看房間裡的任何一個人。
因為斯特蘭想要得到瓦霍利安繼承人的位置,所以和侯爵夫人發生口角,并懷恨在心,在重返賽羅尼爾之後,試圖給她下慢性毒藥,結果卻沒想到兩種植物成分相撞會導緻瞬間毒發,緻使計劃敗露。
真相裡明明有疑點,比如他是如何在衆目睽睽中成功下藥,又比如毒藥的藥源從哪裡來?這些都會讓所謂真相站不住腳。
但這不重要,隻差一點點料,就能給斯特蘭死死釘上弑母的罪名。
還需要一點點推動,讓他不得不成為這個犧牲品。
必須有人來為這件事付出代價,畫上句号。
“父親,我……”斯特蘭雙目急迫,他知道自己一定要說點什麼。
“叩叩。”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年過半百的管家手拿一封信,微微鞠躬:“抱歉這個時候打斷您,侯爵大人。”
他将信件遞上:“但我認為,這是必要的。”
信封上明晃晃的劍與盾圖徽,向所有人昭告着這份信從哪裡來——海赫夫公爵領。
斯特蘭心一顫,一股不妙的預感漫上心間。
管家退出去的同時,侯爵也将信中内容看完。
“那昂。”侯爵不再猶豫。
門口一直待命的那昂推開門,侯爵目光沉沉地落在斯特蘭身上:“把斯特蘭關進地牢,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去見他!”
那昂幾步上前押住斯特蘭,他臉色大變:“父親!”
“侯爵大人!”與此同時一名醫生雙手滿是鮮血,氣喘籲籲地跑來:“夫人嘔血的情況得到控制。”
他的面色沉重:“但是,時間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