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菲娅沒有說話,心中五味雜陳,又多出幾分欣慰,還有人類記得祂,還有人類在尋找祂。
目前整合自己已知的所有信息,她的心中對赫法說的話已經信了許多。
所以,這就是赫法每一世都會屠殺教廷的原因嗎?
但在這之前,她還不會表态,隻憑這些,還不夠。
赫法知道他該展示誠意:“祂的心髒和遺骸在教廷底下。”
信息的重合,維菲娅輕輕合上書,撩起眼簾:“魔法師大人,您是教廷的魔法師。”
他聞言笑出聲:“我還沒閑到給教廷賣命的地步。”
毫無征兆地,他向她說出計劃:“我準備三天後,炸了整座教廷。”
多麼令人驚世駭俗的話啊,可惜維菲娅也不是什麼所謂“正直人士”,她再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合作:“你找到具體位置了?”
她沒有加敬語毫不客氣的話,讓赫法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松了口氣。
說到底,他願意和盤托出,是因為感知到她身上來自布瑪靈達列的氣息,祂的氣息在跳躍,在說喜歡她,信任她。
雖然不清楚她一個貴族小姐如何接觸到的祂,但她一定知道其它他不知道的事,于是赫法決定把她納進計劃内。
隻是唯一的阻礙,是她是否會同意合作,他對這位凱斯利小姐一無所知。
他不擔心被洩密,隻要在發生之前殺了她就好了,但是,布瑪靈達列喜愛她。
而且,她身上有他感興趣的東西。
“大體已經确定,我的計劃是找到布瑪靈達列的心髒和遺骸後,将祂帶出教廷。”赫法回答,九百年了,既然确定祂的位置,就不能再拖下去。
維菲娅垂下眼,他的計劃和她設想的計劃雛形大體相似,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她摩挲着被子下匕首的手柄。
是了,她的眼神微動,赫法每一世都會這樣做,他的動作,勒霍蜜女神不會不知道,女神沒有阻止,卻還是找上她,也就是說,這個計劃是可行的,隻是單就這樣,祂依舊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
又或者是,祂在得到自由之前,就已經隕落。
腦海裡不由得浮現龍誕生的場景,所有的一切突然連接起來,重點是心髒。
她掀開被子,在一旁找到紙筆,放在桌子上,盯着赫法隻說了一個字:“畫。”
他會意,拿起羽毛筆,很快就在羊皮紙上畫出大概位置。
紙上的地圖前,維菲娅項鍊的地圖映照在那裡,以确認兩份地圖大差不差。
上次她去教廷,項鍊顯示的地圖裡其實是有地下通道的。
不過是因為像教廷這種地方,擁有地下區域很正常,她也就沒有在意。
況且,誰會想到教廷地下,囚禁着龍。
赫法剛放下筆,就聽維菲娅有些沉重地說道:“三天太久了,祂撐不到那個時候。”
他手上的動作頓住,陡然驚訝地望向她。
維菲娅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目光仍然在地圖上:“祂還未真正死去。”
這幾句話包含的信息太過龐大,赫法的臉上是是少見的失态。
初代大魔法師一族的後裔推測出來的結果都是布瑪靈達列早已死去,他們要做的,就是找到祂的遺骸和心髒,讓祂重見天日,他們一直往這個目标前進。
卻不曾想過,祂還活着,整整九百年,祂在那樣的地底,渴望天空整整九百年。
隻見維菲娅纖細的手指着紙上他标注着心的位置,堅定地開口:“重點是心髒,祂堅持不了太久,我們必須盡快。”
“那就明天。”赫法果斷地說道,他講述了詳細的計劃,頓了頓,“奧莎也在計劃裡,這是她母親的心願。”
她想起奧莎母女與瓦萊伽相似的瞳孔顔色,點頭,沒有異議:“可以,計劃就按你的來,明天晚上……”她手點在地圖上,“着重在這兩個地方。”
他颔首,手放在羊皮紙上,紙瞬間被燒成灰燼。
在踏入魔法陣離開之前,赫法轉過身看她,嘴角是肆無忌憚的笑:“結束之後,我再做什麼,與你無關,你不要管,也不要阻止我。”
維菲娅沒有看他,慢悠悠地為自己倒杯水:“随便你。”
房間重新恢複安靜,她捧起水喝上一口,眸中平淡無波,她當然知道他會幹什麼,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她同樣也沒閑到這個地步,她過去沒有阻止,現在又怎麼會去阻止。
她大步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陽光在她臉上有些刺目,她轉頭确定人偶娃娃沒有睜開眼睛。
現在的時間還沒有到中午。
她拿起一疊紙,執起筆,在沙沙聲中寫下瓦萊伽的故事,祂的一生。
她在其中稍微隐去人類背叛的部分,人的想象力是無窮的,她不能直接說出來,近乎被人類遺忘的布瑪靈達列,不會有多少人接受她所指定的真相。
要有足夠的留白,讓他們自己猜到真相,肯定真相。
這樣的真相,才會被大多數人接受。
時間一點點過去,維菲娅拿出紙寫下一封信,在窗邊放飛信鴿,和伊西多爾他們約好中午後在公共休息所見面。
做完這些,精神高度集中後的松懈令她眼前突然眩暈,她手撐在桌上,合眼讓自己慢慢緩過來。
她必須确保明天晚上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