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菲娅本欲開口,卻見綠發少年眼中星光蕩開,取而代之的是愕然。
他蓦地回頭,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他故作平靜繼續擺弄着風銀草花瓣。
維菲娅啞然,現在這算什麼,她多管閑事嗎?剛剛的表情又是莫名其妙。
提着行李的手腕酸澀,原本就疼的頭也愈發沉悶。她是來偶遇那個人的,現在不僅人沒見到,唯一遇到的人看起來還不太正常。
維菲娅盯着他的手,不知怎的就生出一股沖動,她伸出手去,攥住他的手腕,語氣也染上幾分急躁:“我說,風銀草有毒。”
綠發少年并未因為她突然的動作而感到驚愕,感受到手腕處細膩的溫熱,些許麻痹的手指微微蜷縮,像是在确定什麼一般,目光從她的眼到她拉住他的手一寸寸掠過,最後在手腕停住。
維菲娅自覺失禮,松開手下意識開口:“抱歉。”
“你不用向我道歉。”綠發少年格外認真地道,手指傳來的麻痹感提醒着他,這是現實。
“我知道有毒,我不會再做了。”如同在對她做承諾般鄭重。
維菲娅顧及不到綠發少年的不合理之處,心髒快速跳動,導緻她呼吸困難,整個世界仿佛在搖晃。
眼前的綠發少年逐漸模糊,拿着行李的手失去力氣,行李“哐!”的一聲掉在地上。
她看到少年慌亂中朝她伸出的手,他背後的銀色花叢在一陣眩暈的光影交錯中變幻,銀色的風銀草和紫色的羅堇春不斷交疊,最終銀色不再,入目皆是紫。
維菲娅下意識閉眼,預料中的跌倒并沒有發生,而是被一雙手托住手臂。
她微微睜眼,腦袋雖然還在不斷抽痛着,但她還是稍稍側眼。
入目是她熟悉的灰發粽瞳,是她曾經熟悉的臉,她眼底劃過一絲驚喜。
啊,找到你了,阿諾德。
縱使她想要打起精神,最後還是撐不住,合上了眼睛。
昏沉之中,維菲娅似乎聽到小鳥的叽喳聲,又聽到潺潺的流水聲,之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不适感仍充斥在身體裡,隻是好像有雙溫暖柔和的手,輕輕地撫慰她的疼痛。
阿諾德深吸了口氣,他本該把人送到醫療室就走的,他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維菲娅臉上的綠發少年。
他隻是單純地覺得不能讓這個女孩子單獨和這個綠頭發的人待在一起,畢竟還在花園時,這個綠發少年一開始就打算直接把她送到他的宿舍,幾經争執之下,才把人送到醫務室。
阿諾德忍不住開口:“你不覺得這樣很失禮嗎?”
阿諾德并不是學院新生,雖然他是個平民,但他也曾在學院一些貴族學生口中,聽到過一位貴族小姐的傳聞,如黃金般閃耀的金發,如寶石般璀璨的紅瞳,讓人一眼難忘,隻要見過她,就能很快将她認出。
而最新的消息是,這位貴族小姐今年會在阿爾塞因學院就讀。
阿諾德不可否置,這位貴族小姐真的很顯眼,他第一次見她,也能一眼将她和那個名字聯系起來,維菲娅·凱斯利。
他很早之前就聽說凱斯利家族注重家族形象,這才提醒眼前的綠發少年他的失禮之處,況且就算不是貴族小姐,一直盯着一位小姐的臉看,本身就是一種失禮行為。
他見綠發少年無動于衷,正打算再次提醒,忽地想起今早與人約好劍術訓練,細看時間将近。
阿諾德望着綠發少年稍一思索,來到醫務室後,這個人除了一直看這位貴族小姐沒做任何事,希望這位小姐醒來能原諒他的失禮。
他行至綠發少年旁邊,開口道:“我有事需要離開,你這樣直勾勾地看着這位小姐,這位小姐醒來說不定會生氣。”
阿諾德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見他低聲喃喃:“生氣?”
不知是想到什麼,竟是移開目光,小聲嘟囔:“我不會再讓她生氣。”
阿諾德松了口氣,離開醫療室之前,和醫師交代了幾句。不管醫療室的兩人是否認識,有怎樣的過往,都和他沒有關系,作為一個陌生人,他做的已經足夠了。
安靜的醫療室中,綠發少年還是忍不住瞄了沉睡中的維菲娅幾眼,眼前她沉睡的模樣與深處的記憶不斷重合,竟生出慌亂無力之感,他不斷地确定她呼吸的起伏,最後忍不住輕輕觸碰她的臉,他的心才有了實處。
他按住自己心髒的位置,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動,如此蓬勃的生命力,令他感到陌生又欣喜。
他放下手低頭,再擡眼時發現維菲娅已經醒來。
他的眉梢染上喜色,銀色的眼瞳星光蕩漾:“你醒了。”
維菲娅側目,看到他的臉後,暈倒前的記憶慢慢回籠,她見到了阿諾德。
她環顧四周,沒發現自己要找的人,心中不免失望。
她堪堪開口,欲向他打聽:“你……”
“抱歉,是因為我的緣故你才會暈倒。”綠發少年頓了頓,有些小心翼翼,“你會生氣嗎?”
維菲娅雖然心中有疑惑,但事情細細想來,也說不上生氣,總歸也是她多管閑事:“不會。”
聞言綠發少年稍稍放松,再開口帶着期待與忐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維菲娅凝望他幾秒,這才回答:“維菲娅·凱斯利。”
得到答案的綠發少年低頭呢喃:“維菲娅·凱斯利。”
正觀察他的維菲娅隻見他擡起頭,銀瞳如融化的白雪,星星點點,他漾起笑意:“伊西多爾·萊佩澤,這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