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維菲娅直接帶上女仆去和侯爵夫人問安。
會客廳内,侯爵夫人在女傭上過茶水後,按維菲娅的意思屏退傭人。
這位侯爵夫人雖已不如少女面容,卻依舊豔麗。
她拿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望向維菲娅的眼神并不像一個母親對女兒,倒像是個熟悉的陌生人。
侯爵夫人對這個女兒并不在乎,每次見面也不過是闆着一張臉,要她做好本分,不違背凱斯利之名。
十五歲的“維菲娅”已經不渴望親人的喜愛,她很早就已經明白,在這個家族裡不需要親情這種情感。
維菲娅明白侯爵夫人的意思,她的眉眼彎彎:“母親,您愛我嗎?”
對面的侯爵夫人飲茶的動作一頓,似是沒想到她這次專門過來,是為了問這種問題。
侯爵夫人放下茶杯,淡淡地說道:“我以為你已經看清。”
維菲娅唇角帶笑,垂眸看着茶杯面上的反光。
見她不說話,侯爵夫人頓感無聊:“如果沒有别的事,就回去吧。”
目光卻在觸及她擡起來的臉一愣,她似乎有些感慨:“你越來越像凱斯利了。”
維菲娅的笑不在眼底,她輕笑一聲,把紙條順着桌子推到侯爵夫人那邊:“母親,我知道您想要什麼。”
侯爵夫人面無表情地将看完的紙條合上:“這又是什麼東西?”
維菲娅面上還是那樣的溫和,隻是眼裡多了幾分淩厲,盯着侯爵夫人一字一句地開口:“羅索文。”
侯爵夫人輕哼一聲:“這又是什麼?”
維菲娅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繼續開口:“帕什裡。”
侯爵夫人臉色微變。
“克摩迪……”
話還沒說完,侯爵夫人不以為的表情頃刻瓦解,情急下竟起身擡起手就朝維菲娅而去。
維菲娅一把抓住她的手,赤紅色的眼隐隐帶着戲谑:“我說了,母親,我知道您想要什麼。”
她用力将侯爵夫人緩緩推坐下去,她沒有松手,另一隻手撐在桌子上,嘴角的笑容擴大,瞧着侯爵夫人死死盯她的目光,她反倒像是在看一個胡鬧的孩子。
侯爵夫人從齒間擠出一句話:“你是怎麼知道的?”她費盡心思藏起來的秘密,就連侯爵至今都不知道。
維菲娅言語中帶着安慰的意味,循循善誘:“母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讓您達成所願。”
二人僵持許久,侯爵夫人敗下陣來,警惕地問道:“你要什麼?”
維菲娅露出欣慰的眼神,松開侯爵夫人的手,坐下背靠着椅,拿起茶杯喝一小口,放下後才開口:“您知道父親為什麼會讓我去阿爾塞因學院讀書。”
頓了頓,“我不想嫁給公爵的兒子,在我前往首都的三周内,您能讓父親改變主意吧?”
侯爵夫人細細思索維菲娅提出的要求,雖然讓侯爵改變這種事比較困難,但并不是做不到。
“可以。”她答應下來,“還有嗎?”
維菲娅又是那副乖巧的模樣:“這是我第一次離開侯爵府,府中有什麼趣事發生的話,母親您能給我寫信嗎?”
侯爵夫人又盯着維菲娅好一會,說道:“好。”
維菲娅站起,輕輕拍了一下手:“那麼母親就放心吧,我們現在在一條船上,合作愉快,母親。”
侯爵夫人的臉上并不輕松,維菲娅收回目光。
賽羅尼爾領的侯爵夫人,為侯爵育下二兒一女,在社交界是出了名的對伴侶忠誠,誰能想到她在嫁給侯爵之前,偷偷生下一個孩子,并把這個孩子藏在一個小村莊。
秋風吹落一片片發黃的樹葉,也到了維菲娅和斯特蘭前往首都拉奇戈凱斯利府邸的日子。
管家加文輕聲敲響書房,得到主人允許後推門而入。
他站在書桌不遠處行禮:“大少爺,城門那邊傳來消息,小姐和小少爺已經進城了。”
瓦霍利安停下批閱文件的動作,琥珀色的眼睛沒有任何波瀾:“知道了。”語氣雖頗為平淡,但卻已經站起來整理身上的衣物,“走吧。”
已經走到府邸門口的瓦霍利安略微擡頭掃了眼天空。
今年拉奇戈的秋季來得很快,樹葉也早早發黃,在樹枝上搖搖欲墜。
四周有序的傭人安安靜靜地立在兩邊,一陣透着涼意的風拂過瓦霍利安,他才收回思緒,将視線放在街道,不遠處,帶着凱斯利家族圖徽的車隊出現,瓦霍利安上前幾步。
馬車緩緩停下,随着車門的打開,瓦霍利安伸出了手。
一隻白嫩的手輕輕搭上,他的視線移向來人。
他恍然發現一年未見的妹妹,不過15歲,卻是出落得愈發耀眼。在整個凱斯利家族,甚至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所有人裡,沒有人比她的金發更為璀璨,她的眼睛如同真正的紅寶石鮮豔奪目,清透亮麗,但帶着絲絲涼意。
他腦海中不禁浮現接受繼承人課程不久後,侯爵與他的談話。
他的妹妹維菲娅,她的價值不可估量,要時刻把她掌握在凱斯利家族手中。
那個時候的他理當應下,但不知怎的恍惚憶起小時候小小一團,笑着叫他哥哥,眼睛中帶有期待小維菲娅。
小維菲娅看着他的眼神時常帶着期待,是他曾踟蹰着是否要回應,最後還是無法回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