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悠悠轉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段粗壯堅實橫梁,與之相連的是黑暗中若隐若現的猶如魚鱗般緊密相貼的青瓦斜面。四角上挂着幾幅褪色的畫卷,畫中所繪皆是些模糊不清的神怪模樣。
看起來是座傳統的神社。
思忖間,幸村的視線被近處的一團陰影遮了去,他下意識眨了眼睛,聚焦的過程中,捕捉到眼前這人原本的焦急神色瞬間恢複了平靜,見自己看過去,還強自将嘴角拉得平直,凹出了一抹責備的神态。
幸村隻覺有趣,心中暗笑,卻又知道不能在此刻再惹惱了德川,于是隻得輕輕翻過身去,将臉埋在了對方的頸窩之中,以此來擋住自己唇邊那抑制不住的笑意。
德川下意識地将懷中的幸村環抱得更緊了些,聲音輕柔,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怎麼了?可是受了傷?”
“沒什麼,隻是……”幸村壓下笑意,聲音貼着德川耳後的皮膚,如同羽毛般輕輕拂過,傳入他的耳膜,直達脊髓,“……分别片刻,甚是想念。”
他能感覺到德川周身細微的戰栗,于是終于笑出聲來。
在德川還未出言教育他之時,幸村見好就收,擺正臉色和态度,将自己在不二府中所經曆的一切、所聽聞的種種,一五一十地向德川道出。
當講到那狐妖已經身死道消的時候,德川的面上明顯閃過一絲意外之色。
敏銳地捕捉到了德川的這一表情變化,幸村停下了講述:“怎麼?”
德川微微撐起幸村的上半身,示意他向外看去,說道:“此間正是我們先前所在之地。”
順着德川的視線望去,屋檐外山雨霏霏,細密銀線間,完好的院牆裡伫立,圈着一簇簇盛放得極為絢爛的野芳。
“這是……”
“你離魂後不久,這裡就起了變化。”德川沉聲推測,“這似乎是一場回溯。”
“回溯啊。”幸村聽聞,眼中閃過饒有興趣的光來,“那狐狸的?”他說着站起身,撣了撣衣擺上的灰塵,開始四下尋找其中的關竅。
身後亦步亦趨護着他的德川似乎是歎了口氣,“别找了,在這。”他攬着幸村,将人帶到一處神龛背後,撩開布簾,一個小小的、散發着暗淡光芒的法陣出現在他們眼前。
按下幸村試探着想要伸出去觸碰那法陣的手,德川順勢揪下幸村腰間的袋子,從裡面摸出一顆剔透的晶石,幹脆地往那陣眼中投去。
随着晶石投入陣眼,法陣内頓時流光運轉。
幸村啧了一聲:“浪費。”他一邊說着,一邊往後倚靠在德川身上,如是評價道。
他說話間,光芒所到之處,神廟中原本腐朽木頭的氣息一掃而空。
就在此時,忽聽有腳步聲漸漸靠近,進了殿内,“由美子,便在此處避一避雨吧。”
那是一道成熟的女聲。
幸村和德川透過神龛邊角的镂空處向外看去,隻見兩位佳人相攜而入。走在前面的一位女子,身姿高挑,神色間透着一股高傲之氣,一頭栗紅發色在昏暗的神廟中顯得格外醒目,跟在她身後的女子,眉眼低垂着,舉止間則盡顯溫婉。
幸村眉梢一挑,竟然都是熟人。
“誰在那!”突然,紅發女子忽然柳眉一凜,如炬目光直直看向神龛處。她擡手就要掃出一道氣力過來,大有要将隐藏在暗處之人揪出來的架勢。
德川見狀,環着幸村就要往後撤,卻是被拉住了手臂:“無妨,她們看不見我們。”
“師姐!”另一邊,那女子身後的人急急拉住了她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二人身在神社,受其庇佑,還是不要招惹得好。”
華村葵聞言冷笑一聲,卻也聽從了師妹的勸告,作罷了攻擊的舉動,“左不過是些小精小怪。”說着,她回身扶着身旁的女子,讓她坐在神龛前的蒲團上,“此次告假回鄉,你連日傷懷操勞,不要再為這等小事操心,你歇着,我将此處裡外探查一番也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