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解決了夢魇的事,财前光心裡大石落地,可話還沒說上兩句就忽覺一陣頭暈眼花,人當即就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千歲當即大驚,立刻上前扶起友人,入手隻覺财前發起了高熱。他惶然求助幸村,想着會否出了岔子。
幸村探手查看,頓明是因為财前光本就底子虛弱,如今經過幾夜消耗,精神一松下身來,原先忽略的病痛就會找上門。
千歲聞言連忙差人去請大夫。幸村看着千歲不放心自己撒手離去又不好意思開口阻攔的樣子,體恤地留了下來。
等醫者進門,一番檢查确定隻是寒症,開了藥,交代了修養之法,衆人才算是徹底松一口氣。
見事情終于塵埃落定,已過晌午,幸村微微蹙眉起身就要告辭。
看着幸村蒼白的臉色,千歲這是才驚覺這大半日為友人操心,竟是忽略了時間,叫這位不得了的大人陪着空耗。
他懊惱着補救,邀請幸村一道去用飯。幸村再三婉拒了,隻道有人等候,讨要了一把傘,便辭别了。
彼時雨下的正大,街上偶有行人,都是步履紛紛無暇他顧。
幸村撐着傘獨自悠然走過了一條長街,拐進無人的小巷,陡一松手,徑自将傘扔了出去。
疾風自數丈外而來。幸村面上忽然露出一個笑,他伸手一捋一扣,便制住了一道虛影。
那人顯出身形,他一手被幸村扣在手裡,另一隻手将傘舉在幸村頭頂。來人眉心微蹙,視線下垂,也不說話。
幸村觑着對方的神色,調笑道,“德川大人遠遠跟我一路,是被下了噤聲咒要我為你解麼?”
“我自是要來看看到底是何人值得幸村大人千方百計支開了我,還要如此耗費靈力來相救。”德川鮮少開腔怼他。
意識到對方火氣尚大,幸村讪讪松開抓着德川的手,轉了下眼睛,繼而改換策略軟聲道:“三津谷因曾斷了千歲的道,記挂于心,此番受他所托,我委實不好推卻。”說着,他攤開手臂展示,“而且你看,我這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麼~”
德川不說話,上手就要探他靈脈。
幸村反手抵住德川的手,笑道,“見到德川大人如此關心在下,便百病全消了。”
德川并不贊同他所言,“那你開道法門出來,我們回去。”
幸村啞然,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接連幾番消耗後,他本是答應了德川好生休養,但今次卻又強破那南紅夢魇,所匮更甚。
但眼下不想德川擔憂,幸村擡手就想捏決。
“你簡直胡鬧!”德川一掌拍開他的手,聲音裡怒意更甚,“我竟是你強撐着也要诓騙的人麼!”
手背上熱辣的刺痛,遠不及看進德川神色時的所感。幸村知道自己傷了這人的心,慌亂地伸出手去挽留:“對不起!我——”
德川并沒有要走。
他沒什麼表情地垂着眼睛,視線剛好落在幸村蒼白的唇上,便忽然低下頭去,接收對方的歉意。
半晌,他放開他。執起搭在自己臂上那隻浮現起青紫筋脈的手來,細心抹掉上面沾染的碳灰。
“去海邊吧。”德川突然開口提議。
“嗯?”幸村頗為意外地看着他。
“不去?”德川一挑眉,“那算了。”說着就拉着幸村轉身往回走。
他聲音裡捎帶的幾絲調侃讓幸村聽得牙癢,鬥争了兩步終是一咬牙,就要蹿上去制裁德川。
德川卻像是背後長眼,回身将人抱了滿懷。
幸村破罐破摔,順勢伸出手環在德川頸上,露出一個輕松的笑來,“去西邊那片海!等我睡醒,一起看日落吧~☆”
倒底是高估了自己,等幸村恢複意識從海水中脫生出來的時候,四下隻剩一片昏黑。
他們并肩坐在礁石上,明明沒有風,卻感覺海水已碎成了幾千縷,無依地漂浮着。
縱使看過無數日升月落,此刻也覺得遺憾。
但很快的,那遺憾便消散了。
并非是因為有或無人陪伴的關系,而是身處在那樣的黑夜中,事物的意義仿佛在悄悄消散,變得無關緊要,甚至開始覺得自己的存在變得不再重要。
似乎是共鳴了他的情緒,一雙手臂環抱了他。
幸村将重心往後靠去,笑了笑,“這是哪裡?”
“天根光。”幸村能感覺到,德川的聲音順着自己的耳後的皮膚被傳遞過來。
四下環顧,是了,天根光,本是觀看夕陽的好地方,沒有沙灘,隻有陡立的石壁,90度一排排伫立在海水裡。
“關于此地有一個有意思的傳說來着。”幸村重拾談論的性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