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玉杯深,觥籌交錯間不覺銀河倒挂,席上往來,漸引聖心大悅,滿堂萦盈和氣。
“諸位,十年一别如今再見,朕甚是感懷。其間諸位雖多數不在廟堂,但朕也數度聽聞鎮妖消災之事,知爾等以通天之能消弭禍患,衛我天命朝綱。”
光仁天皇再度舉杯與衆人同飲。
天家的興緻上來,今日的重頭戲便開場了。
首先便是堪輿道的角逐。
當聽到侍官報出挑戰者姓名時,三津谷亞玖鬥起身上前的動作卻是一頓。
在他身邊的仁王雅治手中折扇輕搖,,嘴角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透着幾分狡黠,“怎的,認識?”
三津谷自哂一笑,“恰恰相反。”
年前柳蓮二向他辭别時,他曾提及希望在“十師弈會”上會面一決高下,如今看來,這又是一句綿柔的回絕。
三津谷亞玖鬥長身玉立于堂中,對前來挑戰的千歲千裡、芥川慈郎二人回以一禮。三人相互寒暄的當口,宮人們已将棋桌擡了上來。
堪輿術法的比試向來以棋為依托,既算将生之事,亦算人心。
挑戰者之一的千歲千裡似是看出了三津谷的失望和敷衍之意,眉梢一挑,拱手又是一禮,“在下聞三津谷大人之名已久,深知大人道法精湛遠超于坊間傳聞,今日在下願傾盡畢生所學與大人讨教一二。”幾縷碎發在他額前散落出幾分不羁,“不若我二人今次以盲棋為弈?”
三津谷終于擡眼正視眼前的青年男子,沉默幾息,問道,“幾盤?”
千歲千裡聞言一怔,卻是很快調整了神色,倨傲道,“三盤。”
三津谷點點頭表示了解,對一旁的芥川慈郎道,“閣下以為如何?”
芥川慈郎突然被問及,猛地一個激靈回過了神,“啊,我可以啊,全憑大人安排。”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三津谷徑自對一旁等候的侍從吩咐,“有勞請備六副棋來。”說完回身擡手一請,“二位一起來吧。”
六張棋盤整齊地排列在殿上,三津谷坐定中央,千歲千裡和芥川慈郎則分坐在對側,三人皆以黑色絹布蒙上雙眼。
随着一聲令下,六盤棋同時開戰,三人将心神沉浸在這變化萬端的棋局之中。
“一盤占天元,三盤占右上角星位,四盤小飛挂角,六盤占左上角三三。”
三津谷四黑二白,四枚黑子起手下定在三盤棋局上不同位置,千歲千裡眉頭緊皺,手指在棋盤上方猶豫片刻,先是謹慎放下兩顆白子,而後才落了自己的那枚開局黑子。芥川慈郎則是不管不顧先下了自己的黑子,再回身去應對後手的棋局。
二人性格差異由此可見一斑。
天子饒有興味,自禦座上走下來近觀,其餘諸家也陸續上前旁觀。
仁王起身走了兩步,卻是中途停了下來,懶洋洋倚靠在幸村的椅背上。幸村眉梢一挑,也不搭話,由着他來。
不多時,場上各盤都已是落下了十餘手。随着棋局逐漸展開,衆人漸漸看出棋風盤盤迥異,有的步步穩健,有的透着老辣,有的則聲東擊西盡顯棋路詭谲,也有的平平無奇卻靜水深流……
在大多數人意料之外,看似平和的第三盤最先爆發。
在三津谷報出“三盤尖頂。”的指示後,千歲千裡似乎等候已久,迅速回應:“三盤,長。”
“跳。”三津谷的聲音沉穩有力。
“拆二!”千歲千裡聲音幹脆利落,顯然是早已算到。
三津谷微微皺眉,稍作停頓後說道:“二盤,三線扳。”這一着顯然讓千歲千裡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斷四線。”
“二盤二路 3 星位。”三津谷步步為營,“打吃左上角黑棋。”
千歲千裡心下一凜,道:“逃,三線。”
“征子。”三津谷這一聲落下,千歲千裡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三津谷化為危機,也不多做停留,立刻轉戰補令其他,“四盤雙飛燕,六盤點三三。”
芥川慈郎較其餘二人應對稍慢些,但卻也是勉強跟上,“四盤鎮,六盤擋。”
三津谷微微一笑,“六盤二線枷吃。”
芥川臉色凝重,“六盤反枷。”
……
時間在無聲的較量中流逝,場邊,仁王不愛弄棋,此時正興趣缺缺,拉着品茶的幸村沒話找話,“說起來,你先前帶到我府上去的那個海帶頭小鬼呢?”
幸村放下手中茶盞,“你說切原啊,應是跟着真田在哪裡遊曆吧。”
“哈?應該?真田?”這個回答着實有些在仁王的意料之外,一之間不知道從哪一個點展開詢問。
幸村好整以暇地點點頭,“先前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養傷,不通五感,不感外界。醒來也未見他,但早些時候便已将他托給了真田管教,想來自是不會錯的。”
仁王聽了砸吧砸吧嘴,吃味地揶揄,“早年真田那家夥那般對你喊打喊殺,如今你倒是最信他哦?”
不待幸村辯白,仁王“唰啦”抖開折扇,老神在在地點評,“我看着那小鬼對你崇拜的樣子,還以為他心如磐石,沒想到更似流水啊。”
幸村不在意地笑笑,莫能兩可地回應,“大概吧。”
仁王眼珠一轉,正要開啟一個更敏感的話題,适時場中三津谷拔高了音量,斷然道,“飛封。”
另一邊,芥川“啊呀”一聲驚叫,也迅速道:“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