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明白了。”她說着,摘下手套,“我要離開了。”
“等等,您這是什麼意思?”
“待在這也沒有意義了,他成植物人了。”
“所以?”
她沒再解釋,邁開大步飛也似的離開了。
“嘭”的一聲合上車門,她先是打開屏蔽儀,才對着坐在一旁的人說道,“你的猜測是對的。”
時夕看着她,鎮定道,“所以,真給他跑了。”
他們所讨論的正是為陸宗山做意識轉移手術的尼爾,在封鎖陸家老宅的當天,他就已經被和其他恐怖組織成員一起被抓捕歸案,隻是在被找到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麼穿着一身手術服昏迷着。
當時情況緊急,軍隊突入主樓的時候遇到了規模不小的反擊,形勢混亂不堪,人員混雜,于是秘書部隻好把他關押在特殊病房觀察情況,而其他犯罪人員,都已經在五号監獄報道了。
現在情況顯然超出了預期。
那個女人摘下口罩,赫然是林栀本人。
林栀難得這樣神色嚴肅,她眉頭緊皺,閉目回想起老師在E區交給她的機密資料。
那天天氣非常不好,像是在預示接下來林栀知道的東西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那時年輕氣盛,高傲至極,自恃是這天下最聰明最智慧的人,我膨脹的自我壓抑了我對生命應有的敬畏之心,試圖染指一個長久以來困住人類的命題,永生。”
“我......曾經有一個學生,他是個天才,像他那樣在生物醫學上有如此天分的人,除我以外,我沒見過第二個,可他偏偏天生是反社會人格,幾乎沒有道德枷鎖。
“鬼使神差的,我因為覺得可惜,沒有銷毀那些東西,我刻意藏起了那些理論文章,他應該早就察覺我有事隐瞞,等我發現他私下拿流浪漢做實驗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懸崖勒馬最終沒有實施的事,他做了,并且絲毫不覺得自己在做什麼可怖的事情。”
林栀冷笑一聲,“那你當時還真挺年輕氣盛的哈。”
老教授被她損的不行,反唇相譏道,“不過你也不是個好東西,當時被你誤打誤撞翻到這些東西,你不是同我說,你什麼都沒看見麼?”
“小姑娘,你要明白,人活到我這份上,光用善惡來評價,是很單薄的。”
老教授說完實在有些羞愧,咳了一聲,“所以我才要請求你替我做一件事。”
林栀氣得咬牙,“憑什麼你以前的徒弟惹出來的禍事要我收拾爛攤子,我又不在乎,反正我看全世界都不順眼,我全家都死光光了。”
“哈!看來我們這一門師徒,專出瘋子,你不在乎,你确實什麼都不在乎,你的一生,都要獻給一場盛大的複仇麼。”
“......别說這些有的沒的,跟我說點有用的。”
“C區人的不是尊師重道嗎,我怎麼一點都沒感覺到?”
“哦,是麼?那可能是因為我是你培養出來的吧,不過聽你之前那話,感覺好像問題在你诶,你沒一個孝順徒弟。”
“......那咋了,我不活了?人這一輩子總會搞砸幾件事的,我本來是打算你做完你自己的事,我就把這件事交給你,請你替我追究下去,我那些東西隻是理論層面上有可行性,是我低估了他,他居然做到了這樣的地步。”
林栀哼哼兩聲,嘲諷道,“其實這麼多年過去,老頭子你還是一樣自大,因為你覺得你能力挽狂瀾,在他真的做出什麼之前阻止他,你真的很自大,也很自私,你隻不過是想救贖自己一回罷了,卻拿那麼多人命賭。”
“如果你答應我這件事,我就答應去你那個基地幫忙,無償,免費。”
林栀權衡了大約三秒,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林栀現在隻有後悔,為什麼沒把老頭也揪過來。
“是我疏忽了,他活了那麼多年,技術疊代,資本積累,他有自己的手段再正常不過。”
她快速的回憶着腦海裡有關的資料,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立刻播出了一個匿名通訊,“是我,情況緊急,陸君安在哪,還被你們扣押着嗎?”
那頭的人說的話顯然使得形勢更加嚴峻了,林栀罵了一句,扶額道,“他把我們耍的團團轉,老東西......”
“我得親自見你一面,我得拜托你件事,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不然......真的就來不及了。”
沉悶的一聲,厚重的大門打開又閉合。
陸峙向為他開門的獄警點頭道謝,他穿得典雅又正式,與這個陰冷的地方格格不入
鐵鍊嘩啦嘩啦的響起來,管理最嚴格的第五号監獄一向采用最保險的手法關押犯人,不用電子鐐铐,而是使用以特殊金屬制成的手铐和腳鐐,鑰匙由不同的人保管。
這堆東西簡直要把那個頭發花白的瘦削老人壓垮。
但是被關押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配不上這種程度的監禁的。
他坐下,與陸峙面對面坐着,隔着一道防爆玻璃。
陸峙對他微笑,“陸叔,最近幾天在裡面過得好麼?”
陸生哼了一聲,點了點面前的玻璃,下一刻就被身後看守的獄警制止了。
“你也太高看我了小陸先生,我一個老人家而已,有必要關到這裡來?”
陸峙八風不動,好像沒聽見他說了什麼,微笑道,“看到您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陸生維持不住那幅渾不在意的樣子,手裡緊緊地抓住束縛他的鎖鍊,惡狠狠地盯着陸峙。
他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陸家,陸家人,老的小的,都是狡詐奸猾的惡獸,與虎謀皮的結果,最好的也是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