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陸峙不說,她也不問,她甚至不猜,對她而言,隻要結果正确就好了,陸峙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并不是她所關心的。
現在這副鄭家身價飛漲一時獨大的局面,很有可能不但是她所喜聞樂見的,更是陸峙有意促成的。
林栀于是收回了目光,摘下墨鏡,閉目養神。
陸峙就任由她幾乎凝成實質的目光注視着,八風不動,甚至很享受。
他有時候,喜歡林栀把很大的注意力都投入在他一個人身上,可是這樣的時候并不多,她總是在關注一些别的東西。
她總是在想些什麼,在家裡,在同行的車上,在店裡無人的時候,每次她沉默着的時候,陸峙都覺得她離他格外的遠。
大概,他們都有太多秘密要保守。
所以兩個虛情假意的人,始終要堅守自己的心,誰也不會再多踏出一步了,這是一種可惡的默契。
他們相識不久,竟然也有了這種默契,不知道算是一種幸運還是一種悲劇。
林栀已經偏離了他一開始為她設立好的角色,偏離了太多,他甚至有些苦惱了。
偏偏林栀是她,偏偏她是林栀。
他心頭湧上一股無可言說的無奈,叫他腹内如同有蝴蝶撲騰翅膀似的,而那家夥腦袋一歪,睡倒在他肩頭,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的是,他竟然平靜下來了。
陸峙眼底的掙紮與瘋長的私心也随之平息,他握着林栀的手腕,細細感受着她脈搏的跳動。
陸峙的姑姑陸君容倒是出人意料。
她不太像林栀先前見到的每一個陸家人,她身上沒有一點陸家人特有的沉郁森然之氣,看上去就過得很好,大概是她完全脫離了陸家的緣故。
她很愛笑,很熱情,一見到林栀就與她貼了貼面,拉住她的手往車上走,“我一早就想見見你了,阿峙早同我說過你,你真美啊姑娘,瞧瞧這鼻子眼睛!”
林栀自認為是見過大場面的,不要說從前她的那些以一敵十唇槍舌戰的舊事,就說她在C區時,那也是能在任何人面前氣定神閑的扯天扯地的。
但是面對這樣一個純然善意的長輩,她确實經驗不足,她當然不可能堅強的獨自支撐場面,于是立刻把無措的眼神投向被落在一邊的陸峙。
陸峙:“。。。。。。”
他歎了口氣,把被各種問題埋起來的林栀解救出來,“姑姑,她累了,讓她歇歇,你一口氣問這麼多,她怎麼回答的過來呢?”
陸君容立馬捂住嘴驚呼一聲,“我的天,你小子也會心疼人啊?!這婚真沒結錯!成熟啦!”
陸峙:“。。。。。。”
“也未必”,他這樣說道,“您這婚結了這麼多年,孩子都兩個了,也沒見您成熟。”
“那是老娘我青春不老永遠十八你懂什麼?”
林栀隻管看熱鬧,笑吟吟的不說話,看這姑侄倆一路鬥嘴。
陸君容真是精力無限的一個omega,才回到了她的家,便已經計劃起來了要進山徒步的事。
“整個法爾圖城我都了解,要說好玩,那肯定是進山去湖邊垂釣啊,現在正是湖魚肥美的時候,你們就等着我大展拳腳吧!”
林栀轉頭用目光詢問陸峙。
陸峙于是接過她手中的包,一時貼她幾近沒有距離,她的耳畔響起他又輕快又有些笑意的嗓音,“别聽她的,她做飯難吃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林栀眨眨眼,很難忽略掉的體溫,以及被體溫烘熱的烏木琥珀的氣息,還有心跳,鼓噪的雜亂的,隐秘又堂皇的心跳聲。
她長出一口氣,後知後覺發現那是她的心跳,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個撩完就跑的身影,不動聲色的揉了揉耳朵。
這狗東西,倒是有副好嗓子,撓得人耳尖心間發癢。
“栀栀,你快進來呀,現在天黑了,外面涼~”
林栀應了一聲,對于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反應,腦中早劃過無數個猜想,直到晚上她突然被疼痛侵襲大腦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她那毫無規律可言的情熱期來了。
正常omega和alpha人群的情熱期大約是四十到四十五天為一個周期,持續大約三到五天,用市面上廣泛有銷售的幾種有針對性的膠囊或注射劑,再加上最近新推廣開來的Ge-b凝膠塗抹在後頸的腺體上,就可以維持正常生活不受什麼影響。
OA人群在總人口的比重大約占到45%,這些腺體藥物适用于絕大多數人。
但是林栀的腺體激素是紊亂的,她有時候三個月會有一次,有時候可能十幾天就有一次,而這些藥劑,除了Ge-b凝膠可以幫助隔絕特定的信息素逸散之外,其他的對她一則沒什麼用,二則有強烈的痛感。
不可自抑的發熱,腺體疼痛難忍,那種仿佛被一萬根牛毛細針同時紮在腺體上反複刺穿的感覺,着實讓人難忘,更不要說近年來越來越嚴重的并發症,皮膚疼得仿佛一碰就要裂開似的,還有那種從骨頭縫裡傳來的癢意......
這些安撫劑和抑制劑的原理其實是模仿信息素的某些特殊成分,但是她的腺體排斥絕大多數的信息素安撫,最安全無害的解決辦法就是找個腺體契合度高的alpha信息素源,提供安撫信息素,這實在可遇不可求,所以她絕對不能讓陸峙知道這個把柄——
“栀栀?林栀!你怎麼了,你給我把門打開!”
林栀鞠起了一捧冷水讓自己保持清醒鎮靜,而後打開了門,沉檀香夾雜着栀子花的草木氣息充斥了整個房間。
“别擔心,隻是情熱期到了,我剛剛有些暈,所以進去冷靜一下”,她擡眸看着他,露出恰到好處的笑意,似乎感覺不到自己腺體翕張瘋長的痛意,不緊不慢的發出邀請,“可以幫我解決一下嗎,親愛的陸先生?我不想用抑制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