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峙長長舒了口氣,活動了一下酸脹的頸椎,拉着林栀坐下關切道,“怎麼這麼晚還不睡?之前多虧你幫我準備爺爺的壽宴,不然我不知道要忙成什麼樣子。”
林栀眼裡帶着猶豫,“那有什麼的,再說了,你也沒睡呢。”
陸峙揉了揉她的手,“我倒是想休息,倒是你,因為害怕嗎?因為今天看見了......”
“我從沒見過那樣的場面,心裡有些難受”,林栀也反握住陸峙的指節,“阿峙,我們什麼時候離開老宅?我們不會要一直在這兒生活吧。”
陸峙傾身擁抱住了她,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蹭了蹭,安撫道,“沒事,很快的,等事情處理好,這幾天就可以離開了。”
“我平時住在中心城區,那裡離你的書店也很近的。”
林栀依偎在他的懷抱裡,沒有出聲。
遠遠的看過去,兩人多像一對交頸的鴛鴦,親密無間,低聲細語,仿佛沒有任何秘密。
嗅着陸峙身上若有似無的烏木與琥珀的氣息,林栀走了神,她不免想起了一個多月前的那個夜晚。
那個時候,自己名義上的父親鄭先生,還是那麼的高高在上,頤指氣使。
“啪!”
他把文件袋丢在林栀腳邊,“年輕人,你要知道這裡是C區,不是你的E區,你就連個正當的常駐身份都沒有,就算你不答應,你猜猜我會有多少辦法讓你點頭?你既然有膽子冒名頂替找上我的門,總不會是個野心全無的。”
見林栀不作聲,他歎了口氣,說教了一番,“現在我們達成一緻,一切就都還能好好商量,到時候你安心做陸家的富太太,難道這種生活,你不向往嗎?難道你更情願比起身陷囹圄或者流落街頭?年輕人,有時候人生的轉折點就是你的一個選擇罷了。”
林栀垂着頭,輕聲道,“我要怎麼做?您需要我做什麼?”
鄭錫和愣了一下,轉而眼神中透露出欣賞,“好,看來你是個上道的。”
林栀呵笑一聲,“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您什麼都不讓我做,這平白無故的富貴,我還真不敢享受。”
鄭錫和點了點資料袋,“這裡面是你的結婚對象陸峙的資料,好好讀一下吧。”
他暗示道,“你隻要記住一點,就算你到了陸家,也是鄭家的女兒,我們才是一家人,明白嗎?”
林栀略微擡起頭,露出一個純良的笑,“明白。”
鄭錫和滿意的點點頭,“你放心,身份的問題鄭家自然會幫你解決,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名正言順的二女兒了。”
林栀哦了一聲,表情有些好奇,“這些陸峙查不到嗎?”
“這點小事鄭家還是有能力遮掩的,”鄭錫和有些得色,緊接着順勢敲打了幾句,“你要記得,鄭家好,你在陸家才能好,陸家是幾代積累的高門,就算陸峙不受老爺子偏愛,也是出生高貴,你也不想陸峙知道你是什麼個底子吧?”
這顯然是在威脅她了,我可以讓你享受榮華富貴,也可以讓你原形畢露。
這樣的招數對付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omega,鄭錫和認為是相當夠用的。
林栀臉上挂着微笑,“你倒是對陸家的事如數家珍。”
鄭錫和不欲跟她多言,擺手讓她離開,“你好好看看資料,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練練儀态吧,别到時候在婚禮當天丢人。”
林栀握住門把手,轉身最後問了這位名義上的父親一個問題,“那您自己的女兒呢,你不關心她在哪麼?”
鄭錫和擺了擺手,“鄭柔是個毫無一技之長的omega,她一向養尊處優慣了,在外面過不了幾天窮日子,自然會哭着回來,倒是你,不想過回平民的窮日子吧?”
“栀栀,在想什麼呢?”陸峙溫和地聲線把她拉回了現實。
林栀仍舊與他依偎着,“想起了一個認識的人,沒什麼的,不過你認識鄭柔嗎?”
陸峙嗯了一聲,“和我訂婚的鄭家女兒,怎麼了。”
林栀揪了揪他的領帶,“你知道她的現況嗎?”
“這我倒是沒關注,不過按照鄭錫和那一家子行事的風格,既然她今天沒來,我想大概她還沒有回家吧。”
林栀垂着眸子,她眼睛生的漂亮,眼型雅緻,眼尾一顆正正好的小痣,連睫毛也長而濃密,遮住了眼底的暗湧,叫人捉摸不透。
“我想,她大概讓鄭錫和大吃一驚了呢。”
“為什麼?”
“他曾經很笃定地和我說過,鄭柔是個無法獨立生活的菟絲子。”
“是麼,不過我猜他原話沒有你說的這麼文雅。”陸峙撫了撫她的發絲,“果然不能輕易的評判一個人不是麼,有時候,有些人是很讓人感到意外的。”
林栀坐直身子,毫不閃躲的與他對望着,“這些人裡包括我嗎?”
陸峙看她的眼神溫柔極了,一雙桃花眼中盈滿了笑意“你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大驚喜。”
她想,這個人果然不像看上去那麼闆正,眼神帶鈎子,嘴裡話一套一套的,也是個善于騙人的家夥。
陸峙一向認為自己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說謊話,他是真的認為,這位林栀小姐的到來,帶來了數不勝數的驚喜。
畢竟在一潭死水般的僵硬局勢中,一顆意外丢進去的小石子,或許正是破局的關鍵。
林栀,是一個來得時機恰好的,外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