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桌上有紅燒鲫魚,糖醋小排,油煎豆腐炒豆芽,涼拌地皮菜,還炸了一道茄盒,噴香冒着熱氣,喬大花把蒸好的白米飯往旁邊一擱,脫下燒竈特意穿上的罩衣,擦擦手坐在桌前。
“昨個兒趕回來忙,随意對付了兩口,今個兒做了頓好的,一是高興狗娃放假,二是犒勞讀書辛苦的山小子。這一大桌子菜,我和安哥兒可忙活了許久呢,快都嘗嘗。”
接收到開飯信号,狗娃猛刨飯,兩頰鼓囊囊,一個勁的“好赤好赤”。瞧他這飯都沒咽下去嘴就閑不住的模樣,大家都樂得哈哈笑。顧存山拿筷子敲狗娃:“飯吃下去再說話,小心噎着。”
說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半桌飯菜都進了顧存山和狗娃肚裡,喬安是早早打了個飽嗝,碗一推筷一放,同喬大花商量要給琴四娘家帶的禮。
鄉下吃席慣常是交份子錢,送些菜米油鹽,親近的人家最貴重不過是送根細銀镯子,這禮太輕主人家不高興,太重把旁人的面子都比下來了,這是去沾喜氣的還是去鬧事的啊?所以說,其中有講究。
喬安早上讓李小牛陪着,抽空把料子送到陳娘子那,順道買了罐紅紙封口的好酒,一對喜慶絡子,一個鴛鴦戲水的扇面,還有幾盒新上的胭脂,華哥兒同他們交好,喬安實心意的想把禮準備的厚些。
想着華哥兒嫁人後便時時見不到了,不免有兩分遺憾。顧存山看他情緒低落,眼睛一掃,就知道為何了。
上前忙着把東西封好,抽出紅紙毛筆沾墨,一個有角有棱的“囍”翩然落下,吹了吹等墨迹幹掉,放在最上頭,拿韌性好的草帶繞上幾捆,橫縱交錯,提着也方便。
推推喬安笑道:“都弄好了,想必明日華哥兒收了你的祝福,今後都順順利利的。”
喬安有被安慰道,提了提精神:“希望如此。”
天一黑下來,就沒什麼活動,幹坐着有些無聊。
狗娃左看看狼人殺,右看看撲克牌,拿着後者奔向顧存山:“哥,哥夫,咱們玩撲克吧?”
顧存山眼神詢問喬安,喬安打量狗娃,問出了緻命問題:“武場的功課都做完了?”
面對家長式詢問,孩子天生心裡戚戚,狗娃往後縮縮脖子,小動作做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做完了啊,立馬翹起尾巴,驕傲自信:“嗯!都搞定了!”
既然如此,就沒有什麼好阻止的,勞逸結合,效率才高嘛。
正好紅紙買多了,便約定好誰輸就要往誰臉上貼王八紙條,輕松的打牌氛圍頓時緊張起來,喬安和狗娃大眼瞪小眼,彼此試探着出牌。一開始老是顧存山赢赢赢,哥弟倆直呼沒意思,顧存山隻好放放水,眼下兩條紅紙晃悠,頂着兩隻指甲蓋大的烏龜,喜俏的很。
喬大花抵着油燈光亮,旁邊擱着針線框,坐在長條凳上,拿剪刀松松以前縫的褲腳,聽着兩大一小的玩鬧聲,時不時擡頭看一眼,不自覺翹起嘴,再專心手上的活計。
半個時辰後,喬大花晃晃頭緩緩酸勁,胳膊一伸,抖落褲腿,長了一截,招手叫狗娃過來,現在的個穿着正好。
顧存山見喬安打了哈欠,催他去睡覺,收了牌掃掉地上的花生殼,同喬大花說了聲,也回房去了。
第二天照樣是被村裡響亮的雞鳴聲給叫醒,顧存山翻身抱着喬安,閉眼薏怔了會兒,一刻鐘後,懷裡傳來動靜,喬安揉揉眼坐起來,聲音帶着不清醒:“幾點了?”
顧存山頭一次可能還不知道他在問什麼,現在卻是熟門熟路報了個時辰:“卯正二刻了,今個兒沒事,不再睡會兒?”
喬安搖搖頭,小貓鑽被,脫開顧存山懷抱,腿往對方身上一搭,懶懶借着力翻到外邊,坐起來先穿鞋,再往身上裹春衫。
顧存山胳膊一撐,半靠在床頭,鋒眉俊臉,利落優越的臉廓,眼珠子輕輕一轉,說不住的風流倜傥。更遑論他裡衣襟口大開,露出彈性飽滿的胸肌,雖不誇張,但也足夠引人注目,懶懶的恍若小憩的雄獅,隻待喬安往他那靠了靠,迅猛出擊,一胳膊箍緊喬安細腰,帶着人往懷裡倒。
喬安剛剛偷瞄了幾眼,耳朵暈染上粉意,這會兒半推半拒,還是叫顧存山占了便宜,穿好的衣裳又亂糟糟一團。
顧存山了解他了解得透透的,眼看要生氣,一頓低聲細語哄着,替他理着衣裳,叫嗚嗚冒白氣的小火山冷卻下來,把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喬安扯着他做起來,跳到衣櫃前挑了聲青綠色的長衫扔給他,下巴一擡:“穿這件,和我身上的配。”
顧存山應好,任他折騰。
狗娃在院裡練拳,說是玩都沒玩夠呢,不想去吃席,顧存山和喬安就沒帶他,提了禮在家等何小草和李小牛上門,田埂子喘着氣跑來,挎着一籃子雞蛋,着急問:“沒耽誤吧?”
喬安彎彎眼說沒有,再一看何小草帶了幾方好看的帕子,李小牛帶了根銀簪子,都是自己攢的錢想給華哥兒添妝用,大家早把華哥兒當好朋友了。
牛車嘎吱嘎吱,載着一幫人到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