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大早一出門,就見着一群小子丫頭在村裡亂竄,人人手裡拿了隻樹杈子,碰上昨晚炸過炮竹的人家,一窩蜂沖上去翻找,偶爾誰找到沒炸掉的炮竹,他們就會發出一聲驚呼,叽叽喳喳圍着人想多看看,羨慕人家的好運氣。
狗娃一大早在院裡溜了一圈,找到三四枚,捏在手裡一會兒看看那幫孩子,一會兒低下頭,猶豫着沒挪動腳。
顧存山吹了供桌上的蠟燭,拿冷水洗臉打了個激靈,除夕守夜,吃完飯都囔囔着要唠到天明,不出兩個時辰,喬安和狗娃頭點地哈欠連天,顧存山無奈一笑,勸人好好回屋睡覺去。
喬大花大緻說了兩句辛苦他之類的話,就抱着狗娃去裡屋了。
喬安不樂意一個人睡,賴着他不走,見沒人了動作都大膽些,雙手環上顧存山脖頸,側臉貼在他胸膛,坐在他結實繃硬的大腿上,不安分的磨磨蹭蹭,顧存山一巴掌打在喬安屁股上,沒用力道,但軟肉“啪”的一聲響亮,他愣了愣,顯然是超出了預料。
喬安動作一僵,耳尖迅速充血泛紅,眸中晃當着水光,咬着下唇瞪了顧存山一眼,千言萬語欲說還休,生動的表情吐槽着“想不到你是這種人,你個大色魔。”
顧存山眨眨眼有點慌,肉感顫顫的餘波仿佛還殘留在掌心,甩了甩這種感覺卻還是揮之不去,面上燒起了兩團紅霞,用着濕漉漉的眼神求饒似的看着喬安,頓感咽喉一痛,低頭一瞧,烏發紅唇,對着他的喉結蓋了個戳。
嘶,咬得真不輕,安安好兇哪。
成功報複回來的喬安得意洋洋輕哼一聲,曲起指骨敲敲顧存山心門,仰起頭像小動物似的舔來舔去,顧存山眼神一暗,低下頭兇狠的來了一場“唇槍舌戰”,把人親的暈乎乎的分不清東南西北,餍足似眯了眯眼,回味這無盡甘甜。
喬安捏着顧存山的手,感受着微微發麻的嘴,閉着眼安安分分縮在對方懷裡,沒一會兒就重新醞釀出睡意,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黏黏糊糊的,可愛極了。
等人睡熟,顧存山胳膊一收,把人公主抱起,穩穩當當将喬安塞回床上,撥開他額尖碎發,溫熱的氣息噴灑,珍重落下一個吻。看着喬安酣睡的恬靜,不知不覺眼裡漾開水波,滿是愛憐。
後半夜枯坐也是無味,索性拿了經義紙筆潛心鑽研起來,練手寫了兩篇策論,一擡頭,天邊泛起魚肚白,蠟燭也快燃盡了。
守夜這就算過了,來年必将風調雨順,平平安安,萬事大吉。
許是越熬越精神,顧存山閑不住,收拾了堂屋後拿起棚子裡的鏟子,準備清清前院裡的雪。一看狗娃傻站着盯着一個方向看,顧存山也瞧了瞧,心下分明,過去薅了一把狗娃的頭,鼓勵道:“去玩呗,家裡又沒什麼需要你幹的。”
狗娃不确定:“他們會樂意跟我玩嗎?”說着他垂下眼,有些失落郁悶,“以前我想和王家村的小夥伴一起玩,他們的長輩見了就罵,說我爹是個二賴子,生的娃也不是什麼好貨,還罵我娘,我可讨厭那些人了。”
他沒忍住又看向遠處歡聲笑語成一團的小孩們,握着炮竹的手緊了緊,腳尖向前又想到什麼,收了回來。
一隻大手落在狗娃肩上,他擡頭一瞧,就見着哥夫朝他笑:“你現在又不在王家村了,有什麼好怕的?再說,白雲村的嬸子阿叔都好的很,凡事總要去嘗試,你不邁出第一步怎麼知道結果會如何?我相信你能行。”
“哥夫……”狗娃有些感動,咬了牙下定決心,“好,我去試試!”
狗娃一路心髒狂跳,跑到小子丫頭那邊,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被他吸引去了。狗娃喘着氣漲紅臉,大喊一聲:“我想和你們一起玩!”
張蛋兒認得他,昨個兒他娘還高興的給人掏了幾個鹹雞蛋呢!當即從土坡上跳下來,擔起了介紹的責任:“這是小喬哥的表弟,叫,叫——哎,老弟,你叫啥來着?”
狗娃立馬興奮回道:“狗娃,我娘叫我狗娃,還沒起大名呢。”
“狗娃啊。”
“狗娃你好。”
“我叫二狗,狗娃,好有緣分哪。”
“我叫大丫,也沒起大名。”
“我娘都不喊我名,就愛叫我臭小子。”
“是麼,我爺奶記不住我的名,還老是認錯我。”
“真的?我知道這叫什麼,老眼昏花,對,老眼昏花。”
“哈哈,我都習慣了,年紀大的都是這樣。”
“對對,都是這樣。”
小夥伴們七嘴八舌,很快接受了新成員,眼看話題要歪,田埂子咳嗽兩聲,站出來勾肩搭背,和狗娃一副好哥倆的樣兒,對着衆人道:“大家鼓掌,讓我們熱情歡迎狗娃。”
啪啪啪啪的鼓掌聲響的很,狗娃害羞的紅了紅臉,趕忙掏出挑選了許久的炮竹道:“我看你們在撿這個,我也在家門口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