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顧存山一如往常帶了盞油燈放在喬安床頭地上。輕輕拍了拍喬安,得到對方意識不清的一聲悶哼。
小貓睡得四仰八叉,發絲淩亂,單腿壓着被袱,蒙住頭,整張臉埋了進去。
格外别扭又神奇的睡姿。
顧存山重新替他把被袱掖好,放輕動作推門而去。
進鎮路過馄饨攤,熱氣蒸騰,攤主忙活極了,聞着香味勾鼻,想就知道是個好手藝。
顧存山暗暗記下馄饨攤的位置,決定下次帶喬安也過來吃吃。
之後去上工,明眼瞧着巴結劉鼠子的那幾個狗腿子湊在一起犯愁,也沒心思去管散工,總之煩躁的很,要是路過一條狗,估計都能被他們踹上兩腳。
顧存山繞遠點,避開了他們。
早上來的貨船不多,隻兩艘。抗大包忙活完也中午了,拿出窩窩頭啃了兩口,就着冷水囫囵吞了。
到了下午,遲遲半天不見有船進港,熟練工都知道,這是沒活了,于是三三兩兩兌了工簽,下工回去了。
顧存山也沒多留,找賬房拿了四十文,歇夠了就收拾收拾回家。
不過他特意往鎮上賣菜的街上走了走,逛了一圈沒見着幾個村裡人,曉得他們今個兒應該順利,放心出鎮朝白雲村走。
才走到村口,就見着前面一片熱鬧。曬太陽的嬸子夫郎,還有豁了牙的阿婆阿公,都臉上帶笑,搞得氣氛跟過節似的。
顧存山照往常路過,卻收到了一衆熱情的招呼。
“是山小子啊。”
“山小子回來啦?”
“喲,山小子模樣越長越俊俏了哈,是個好小夥。”
甚至連平常和喬家關系不怎麼樣的都過了臉,揚起笑對了幾眼。
顧存山覺得奇怪,村裡人撿到錢了不成,一個二個熱情得有些吓人。
壓下心底疑惑,他禮節足的一一回應。隔壁張嬸正在院裡切菜煮菜做菜幹,餘光瞥見有人影路過,一朝外瞧,紅潤的胖臉盤揚起了笑容:“山小子今個兒回來這麼早?”
顧存山和她熟稔,停下腳步:“沒什麼活,昨個兒安哥兒說想做菜幹,我回來幫幫忙。”
他看了看張嬸院子裡的竹席,簸箕,籃筐子裝的都是菜,心裡微微吃驚,難不成這些都是這兩天去挖的采的?
有點擔心喬安也這麼幹,累病了可不好,他打聽了兩句:“嬸子真勤快,裡外操持得整整齊齊的。我家安哥兒這兩天跟着嬸子,沒給您添麻煩吧?”
“嗐,哪有的事。”張嬸擺了擺手,面上是憨厚的笑,“你這娃子就是愛操心,不過也是,家裡就你兩個,沒個操心的怎麼行。”
“嬸子不愛說大虛話,一開始看在你面上,我帶帶安哥兒還不太情願,相處久了,才發現對方可人的很,我喜歡得不行。”
“你喬叔在那會兒把他給寵壞了,如今看着長大了不少,嘴甜人活潑,瞧着是改好了。你倆平常有啥難處跟嬸子說哈,都是鄰裡鄉親的,我還能幹看着不成?”
聽着人誇喬安,顧存山眼底不自覺帶點笑意:“是,聽嬸子您的。對了,我看今個兒村頭熱鬧的很,大家夥都在高興啥呀?”
一提這,張嬸嘴咧的更大了:“這個呀,你回去問問安哥兒,他知道的可比我清楚!”
說着塞了自家種的一把豇豆,擺擺手催着顧存山回。
顧存山無奈,轉了腳步朝家去。
張嬸這話說明了村裡這氛圍喬安又關,他大緻能猜出些,這應該就是喬安說的營銷的力量。什麼包裝,什麼品牌,一套一套的,鬼靈精的,真是小瞧了這小貓,腦瓜子怎麼這麼靈活?
顧存山失笑,推開前院門去尋喬安的身影,在堂屋見着了人,對方正在趴在桌上拿着小碳條寫着什麼。
他有些意外:“你認字?”
喬安寫的投入,被他這一聲吓了一跳,嗔怪似瞪了顧存山一眼。
“你走路怎麼都沒聲啊!”
顧存山擡擡下巴,眼神落到桌上攤着的粗麻布上,見寫得有模有樣,就是缺胳膊少腿,笑了笑。
懶小貓,學個字還隻學四五分。
這可冤枉了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