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聽見前院響動,開心地掀開草席穿過堂屋,一打開院門就撞上顧存山那張黑臉,吓了一跳。
反應過來後又怯生生地瞅了顧存山兩眼,欲言又止的模樣。
顧存山滿腔怒氣頓時去了大半,深吸口氣,低聲朝喬安說了聲“對不起”,闩好院門,往堂屋走去。
喬安小跑着跟上,見顧存山朝裡間去,在外邊把倒扣着的杯子擺正,添加茶水,乖巧的坐在長凳上,準備接着小顧的苦水。
顧存山脫下滿是汗和灰的短褂,把粗布衫挂在床頭,裸着上半身搭條布巾,準備去後院裡舀水沖沖。
一出門就和喬安那雙貓兒眼對視上了,他腳步一轉,掃了一眼杯子,自然拿過喝了下去。
“今天掙了八十文,我放裡間房梁上,平常要是用,爬梯子的時候小心些,别摔着了。”
喬安點點頭:“知道了。”然後睜着那雙水靈大眼巴巴望着他。
都把顧存山看得不自在了,一時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無奈放輕語氣:“是我哪兒做的不對?你明說就行,這麼看着我,我心慌。”
喬安眨了眨眼,猛然湊近貼了上來,驚得顧存山一動都不敢動,僵在原地任他打量。
喬安兩手一擡,“啪”的貼上顧存山臉兩側,微微使上力道,顧存山配合對方彎下腰來,鋒利的眉眼稍緩,眼底晃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一汪似水柔情。
“怎麼了?”顧存山問。
“我在看你是不是在強撐。”喬安直勾勾望着他,認真的很,“你外出做工辛苦了,有什麼煩心事不要悶在心裡,要和我說一說呀。雖然我可能解決不了,但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家人之間相互理解,相互溝通是很重要的,小顧,你要是變成了悶葫蘆,那咱家就完了。”
顧存山挑眉:“小顧?”
喬安打了個哈哈,他怎麼就秃噜了嘴,立馬改口,來了個甜分十足的笑容:“小顧哥哥!”
顧存山被這一聲哥哥叫的牙一疼,感覺格外的齁。
輕輕揭過這茬,他也不急着去沖澡了,拉開長闆凳一角,坐在喬安對面,把人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兩遍。
越看,眼神越深,眼底似有風雨在醞釀。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隻要一想到劉鼠子說的那些話,就滿腔戾氣,渾身冒黑泥。
要是喬安是以前那個造作勁兒,他隻會覺得那些話不痛不癢,最多也就是不去理會,偏生自喬谷叔下去以後,他越發關注喬安一舉一動,對方說什麼做什麼,總想下意識給個回應。
難不成喬安給他下了迷藥不成?
顧存山的視線隐晦略過喬安彎彎細眉,濃密似小扇的睫毛,小巧秀挺的鼻子,最後落在了那兩瓣水潤飽滿,肉感明顯的唇上。
以男人的目光而言,他家哥兒确實出落得楚楚動人,十裡八鄉怕是都沒這個好顔色。
“小顧哥哥?”喬安探過頭來,葡萄黑的眸子裡流光微轉,“你在看我嗎?”
顧存山垂眸避開他的視線,嗯了一聲。
喬安眼角彎彎:“那我好看嗎?”
好看,好看到惹人觊觎。
顧存山悄悄在心底劃掉這句話,提了别的話頭:“村裡那個佃戶劉家,以後少跟他們來往。”
喬安沒問為什麼,隻是乖巧應了聲好。突然提到劉家,那小顧的壞心情多半是他們惹的,敢惹他的人,要是碰見劉家的,他非呸一口不可!
顧存山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喬安長得太漂亮了,今天那個劉鼠子可算給他敲響了警鐘,要隻放喬安一人在家,萬一那些二流子膽大闖家裡來,喬安隻有挨欺負的份兒。
不行,他歹想辦法來。
喬安見他眉頭仍然皺着,突然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眉心,不輕不重地揉着,喚回了顧存山的心神。
喬安活潑地跟他講了今天和隔壁張嬸山上挖筍,下田除草,河邊洗衣等系列大小碎活,雖然有些波折,但他完成進度百分百。
小喬驕傲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表示需要小顧一個崇拜誇誇。
這神氣十足的模樣把顧存山逗笑了,心頭那點烏雲被這小太陽蒸發掉,眉頭也舒展開來。
他十分上道點了點頭,抛給對方一個贊許的眼神,收獲喬安露出八齒的害羞微笑。
互相知曉對方一天大緻都做了什麼後,顧存山要去後院沖涼,喬安隻能自己先一個人待在堂屋,把地方讓給小顧。
顧存山速度十分快,隻去了一會兒,就帶着一身冰涼的水汽回來了。路過喬安,對方感受到那股涼意,皺了皺眉頭。
“你怎麼洗的冷水澡啊?”喬安眼神責怪他,“這樣會生病的,我以前聽說,就你們這個醫療條件,風寒感冒都能害死個人。我以後會先給你燒好熱水,你不能再洗冷水澡了啊!”
顧存山看着兇巴巴的小貓,沒忍住仗着身高優勢,伸出手使勁撸了一把喬安的頭,敷衍應付着“好,好,知道了。”
家裡的支柱現在是他,确實不能随便病了,不然,把小貓餓瘦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