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對她的态度倒是客氣一些,不過藍夏看得出來也隻是浮于表面的客套。
但這樣的結果藍夏已經很滿意了,她原本就沒有奢求過這兩位與自己親生兒子都沒有多親近的人會對她有多熱情。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爺爺奶奶那樣疼愛她,就連她自己的父母都沒有。
“坐吧,小夏,天氣這麼熱,難為你們兩個還跑一趟。”說話的是蒲俊慧,她提醒司理去叫服務員進來倒茶,上菜。
司理低低地應了一句,起身出去了。
司逸明這時說話了,“藍夏,你好。我是司宸的父親,我們以前見過的,記得嗎?”
藍夏颔首向他問好,說記得的。
“首先我們要和你說一聲抱歉,司宸越大越不懂事,基本的禮數都沒有就撺掇着你去領證結婚。你父親那邊我們已經去拜訪過了,你父親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沒有怪我們,我們已經很感謝。”
藍夏點點頭,但心卻揪了一把,藍成文竟然什麼都沒有和她說,他收了對方多少彩禮?
原本沒多緊張,這句話倒是讓她緊張起來。
司逸明接着說:“我們今天叫你們來吃飯也沒有别的意思。你是個好孩子,年紀還小,都是司宸的錯。不過既然已經結了婚,兩個人就好好過日子吧。我聽說,你是畫家?”
“還談不上,隻是以後可能會在這上面深耕。”
蒲俊慧道:“畫畫好啊,聽爸爸說你是在意大利讀書?哪個學校?學的什麼畫種?”
“弗洛倫薩美術學院,學的是油畫。”
蒲俊慧點點頭贊賞道:“倒是挺高雅的,比我們這一身銅臭味的強。不過就是不知道你學出來後做什麼呢?現在留學生學曆貶值很厲害,如果不能養活自己的話也倒是有些麻煩。”
蒲俊慧說這話倒并不是真心要打壓藍夏,她了解如今的勞動力市場,如今是高學曆找工作反而比不上有過硬技術的,像藍夏這種學美術的畢業後左不過就是進入美術相關的行業工作,工資也就是個平均水平。
司宸在一旁哂笑一聲,“她不僅能養活她自己,我都靠她養活。”
司逸明道:“沒問你。”
司宸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在桌底牽住了藍夏的手,她的手攥成拳,他給她撫平,觸到她手心有些涼。沒關系,他給她暖暖,壯壯膽。
藍夏注意力集中在這邊的時候無暇顧及司宸在做什麼,她回答:“我一幅畫賣七位數到八位數不等的,還有一些品牌聯名的邀約,雖然比不上爸媽的公司,但吃個飯還是不成問題。”
蒲俊慧有些驚訝,小姑娘什麼畫能賣這麼多錢。
“能看看你的畫嗎?”
“可以的。”藍夏從收藏相冊裡找到自己的畫,把手機遞給他們。
蒲俊慧一眼便認出來,這是近年來很火的《露珠》,因為作者是一名亞洲女性,剛出道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國内新聞甚至還輪番拉出來報道。
畢竟這是給國人長臉的事。
“你的老師是巴蒂斯特?”
“是。”藍夏點頭。
蒲俊慧知道這個新聞,但是她對藍夏的印象并不深刻。在她的記憶裡,總共沒有見過幾次的藍夏,還是小學生的模樣,後來又總聽司崇輝和司理說藍夏很厲害,在意大利學畫畫,她沒能把新聞和印象中的女孩聯系起來。
她心想,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裡去呢?
蒲俊慧對在行業内能做到頂尖,還能依靠自己的技術賺錢的女性天然有一種欣賞感。
在得知藍夏的真實能力後,頓時對她的态度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一開始的審視到了欣賞。
司逸明雖然不苟言笑,沒有什麼明确表示,但是心裡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因為巴蒂斯特是他很喜歡的一名畫家。
這時,司理回來落座,瞧見氛圍輕松了不少,他就知道藍夏沒有問題,因為父母最欣賞的就是她這樣的女孩子。
随後服務員進來斟茶上菜。
中間司逸明問道:“聽說巴蒂斯特性格很古怪是嗎?不過天才的性格好像都有些不太一樣。”
藍夏平靜說:“不知道為什麼外界都這樣說他,但是其實他是一個很随和的人,我和他相處得很愉快。”
“是嗎,他對學生和學生之間不太一樣?”
藍夏回憶道:“不,他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
司逸明想,當然了,如果性格古怪,又喜歡大吼小叫的人叫作随和的話,那他們在場的所有人可能都已經随和得不得了。
他問:“和司宸相處應該很輕松吧?”
藍夏提起嘴角,無聲一笑,違心道:“嗯。”
司宸司理這頓晚餐被冷落了。
司逸明和蒲俊慧兩人不太了解畫的市場,便多問了藍夏幾句,聽說她有在國内開個展的計劃,腦海中已經開始思索着這方面做投入的企劃。
藍夏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最後的侃侃而談,完全已經忘記她正在和司宸冷戰。
司宸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藍夏掙開,他手心殘留的她的溫度很快消散,隻郁悶地低頭夾菜。
一直到結束,藍夏和夫婦兩人已經完全熱絡起來。
最後還交換了聯系方式,看起來,他們對藍夏滿意得不得了。
他們今晚會在州城再住一晚,明早參加完州城分公司的會議便會乘飛機離開。
行程繁忙,時間珍貴,送行的事便落到了司理身上。
父母剛離開,司理便肯定她道:“我和你說過你沒有問題的,你這麼優秀,誰會不喜歡你。”
“謝謝司理哥哥,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不麻煩,其實也沒幫上什麼忙,都靠你自己優秀。你們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司宸往前走了點,橫插在司理和藍夏的中間,“我開了車來。”
司理笑笑,“好,那你開車注意安全,小夏到家記得給我發條消息。”
司宸沒理他,藍夏笑着點頭說好。
司理隻和他們同行到一樓,他有司機,不需要自己開車。
道别後,電梯繼續往下,到了負一層,地下停車場。
誰也沒有先說話,司宸走在藍夏身邊,臉上陰雲密布,他低頭看了眼藍夏,她正低着頭給爺爺奶奶發消息。
反正她永遠都在忙。
藍夏告訴司崇輝今晚吃飯一切都好,讓他們不要擔心,晚上早點休息。
司崇輝一激動打了個電話過來。
藍夏接起,安撫着爺爺,“我真的沒有騙您,他們沒有為難我。您可以打電話問問爸爸,哦,還可以問問司理哥哥,他也在……嗯,好,司宸開車,我們現在準備回去了……”
老爺子在那邊又說了什麼,藍夏把手機遞給司宸,“爺爺有話要和你說。”
司宸接過,老爺子大概是在向他求證,他懶懶地說:“都是真的,我一餐飯三句話都說不到,小夏?她大概嗓子都說幹了吧,一直都在喝水,畢竟隻要見到她的人都會喜歡她。”
藍夏偏過頭看他,怎麼感覺最後這句話和他前面說的那些話語調有些不太一樣?
得到證實,司崇輝徹底放了心,手機回到了藍夏手上,孟蓮又和藍夏說了幾句。
藍夏笑着和奶奶撒嬌,邊笑邊走,冷不丁被司宸攬住腰,他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你要走到哪裡去,到了。”
藍夏仔細一看,面前這輛黑車的确是司宸的。
司宸給車解了鎖,怕她打電話又瞎遊蕩,先打開副駕的門,讓她坐進去,自己才繞到主駕坐下。
藍夏坐在車上,又聽兩位老人叮囑了幾句,便挂了電話。
電話一挂斷,車内又安靜得可怕。藍夏想起來她和司宸鬧别扭的事了,但她已經不生氣了。
司宸沉默開車,藍夏琢磨了一路,到家後先給司理發了條安全到家的信息。
信息發完,她才擡起頭對埋頭往房間走的司宸道:“司宸,謝謝你。”
司宸腳步一滞,回頭,“謝什麼?”
“你今天幫我說話,說我在養你。”
其實根本沒有,住到司宸這裡來後,她曾經提出過要AA,都被司宸拒絕了,吃穿用都是他在花錢。
司宸視線又落到她的手镯上,覺得礙眼得很。
他若有所思答:“哦,那你要怎麼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