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口早餐咽下,她立刻起身回了卧室。
藍夏在洗澡,司宸吃過早餐開始參觀她的家。這是藍成文很久前買給她的房子,供她從國外回來時小住。
但她之前回來也很少來這裡住,房子還停留在房地産商附贈的簡易裝修上。
這裡色調灰暗,這裡冰冰冷冷,這裡是全國統一裝修模式的家。
客廳裡四處堆摞着紙箱,陽台邊的畫架上是她還沒畫完的畫。
司宸垂眸看着那副畫,總體色調暗沉,天空灰暗似濃煙滾滾,湖面碧波蕩漾,遊魚歡暢,水生植物紛雜,融彙在一起,色彩層次豐富。
司宸湊近了些,看到了滾滾黑色濃煙的來源,畫面小鎮的某一處烈火燒得正旺,黑煙似奪人命的死神,張牙舞爪,陰暗可怖。
司宸看着那幅畫,呼吸變得緩慢,心髒有一刻是被緊緊握着的。
他出了許久神,藍夏也從卧室走了出來。
她已經打理好了自己,畫了個氣色好的淡妝,頭發洗過後梳順了,柔軟垂下,落到她的腰間,她穿一條黑色的白領裙子,斜挎着一個簡約的黑色菱格包,看起來很清麗鮮活。
隻是裙子長度隻到膝蓋,兩條腿上的烏青實在顯眼得厲害。
離九點還差兩分鐘。
司宸斂目,走至她身邊。
“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嗯嗯。”
藍夏應着,把空調關掉,在門口換上自己的鞋,剛要走,司宸拉住她的手腕。
“你等等。”
藍夏不明就裡,看着他往屋内走,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管藥。
還是他買的那管。
他蹲下,指腹上沾上淡黃色的藥膏,動作輕柔塗抹在她的烏青處。
這藥終于還是他給自己塗上了。
藍夏抿唇不說話,低頭看黑黑腦袋的他,寬闊的肩膀似乎比從前還要可靠。
“疼嗎?”他擡起頭問,“我這個力道行嗎?”
“謝謝哥哥,挺好的,我不疼。”
她的忍耐力比一般人要強,司宸默默放輕了動作。
擦好藥再出門已經是十分鐘後。
開車到民政局,排隊辦結婚證,整個過程并不算慢。或許是近年來持續下降的結婚率,工作人員的辦事效率很高。
鋼印戳下的那一刻,藍夏想,原來這就是結婚嗎?隻是兩個紅色的本本,一個鋼印,他們就是合法夫妻了。
可她沒有任何實感,甚至剛剛來民政局的這一路也會對司宸感到陌生。
她仰頭看去,司宸也正看着工作人員的動作,面無表情。
司宸應該也對結婚這件事無感吧……
辦好證從民政局出來,司宸把結婚證交給藍夏保管,說太陽很曬,他去把車開過來。
藍夏點頭老實接過他的那一本。
她站在辦事大廳的門外廊檐下,看着晴朗碧空,雲朵像一團大大的棉花糖,似乎也将她的心充盈起來。
她還是沒有感覺出來結婚有什麼不一樣。
藍夏低頭又看了眼紅色的本子,打開手機的照相機,拍下這兩個本子,把照片發給青涵:我結婚了。
青涵秒回:!!?
青涵震驚:不兒,和誰啊?
青涵震怒:我去藍夏你一點不厚道!都領證了才告訴我!還是不是朋友了!
藍夏發去一個抱歉的表情包,接着回複:和司宸。
青涵:?你倆還真是,分了手還能結婚,真是奇觀!
藍夏:過兩天我進京請你吃飯給你賠罪。
聊到這裡,司宸的車開到她的面前。藍夏往下走了三步階梯,打開車門坐上去。
她系好安全帶,打開結婚證确認了一下,把他的那本遞過去:“你的。”
“嗯。”司宸接過後随意往儲物盒裡一丢,手又回到了方向盤上。
藍夏看着他的動作,沒敢說話,默默把她的這一本放進她的包裡。
“先帶你去吃午飯,然後回你家陪你收拾東西,搬去我那裡,晚上去見爺爺,一起吃晚飯,有意見嗎?”
藍夏趕緊搖頭,“沒有。”
不鹹不淡吃完飯,司宸去藍夏家裡幫着她收拾東西。
她的東西不多,大概是知道自己不會在這個房子裡久住,所以很多箱子都沒有拆開,隻拿了些日用品出來,所以收拾起來并不算太麻煩。
司宸多跑了兩趟,最後藍夏關水關電和司宸坐了一趟電梯下樓。
電梯裡也無言,藍夏看到司宸的額前出了些汗,想像從前一樣擡手把他的汗擦掉,想想他今天生硬的語氣,便沒有動。
司宸打開車的後備箱,扒拉了一下紙箱,将藍夏的行李箱放上去。
藍夏随着他的動作注意到角落裡還有個黑色的行李箱,和她的行李箱是一個牌子一個系列。
話脫口而出:“這個箱子是誰的?”
司宸按下關後備箱的按鈕,繞着車子往前走,到了車上才回答:“我的。”
“你車上備着一個行李箱是做什麼?”倏然間,藍夏想到什麼,“你不會是今天早上才回來就來見我了吧?”
司宸有些燥熱,擰開純淨水瓶蓋,一口氣喝下一大半。
“你想多了。”
“哦。”
藍夏對司宸家并不陌生,這裡也曾有過他們許多的共同回憶,她沒有四處參觀,因為司宸家裡的格局基本沒有變化。
沒有打算分房睡,他們共用一個衣帽間,衣帽間裡有一大半的位置是空着的,曾經那些空着的地方也挂着她的衣服。
想必應該是司宸特意又清理出來給她用的,藍夏沒有想太多,抓緊時間收拾起來。
收拾好一切已經到了傍晚,藍夏司宸各自洗好澡換上幹淨衣服去看爺爺。
司崇輝住在大院,生活簡單,步調緩慢。
勤務兵守在大院外,藍夏看着熟悉的環境,心忽然間就安了下來。
這裡是她的家。
司崇輝早聽說兩個孩子領了證,在家裡高興了一整天,兩口子和阿姨在家裡光是做飯就花了一下午的時間。
他守在自家的小院裡,遠遠瞧見了司宸的車開過來,稍稍正了正自己的着裝,低頭一看,他就穿着一件普通白色汗衫嘛,有什麼好整理的。
副駕的車門打開,藍夏幾乎是從車上蹦下來,甜甜喊道:“爺爺!”
司崇輝這張臉上的笑意挂不住,緊緊拉着藍夏的手道:“可算是領好證了,司宸這混小子都不讓我管這件事,沒想到今天忽然告訴我你倆領好了證,搞得我還以為他在騙我。”
“哎呀,好,真好。他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爺爺,爺爺幫你揍他。”
“爺爺,哥哥沒有欺負我。他對我很好的,今天還幫我搬家了。”
“嘁——個不中用的東西,搬家有什麼好說的,這不是他該做的嗎!不過态度還算誠懇,今天剛下了飛機就去找你,我們勉強可以原諒他。”
藍夏:“他今天才出差回來嗎?”
司崇輝想表現出孫子對她的重視程度,誇大道:“對啊,他昨晚覺都沒有睡好,今天一大早就回來了,先和你領了證才來見我。”
藍夏疑惑地回頭看了眼僵硬的司宸。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看向一旁繁茂妖豔的月季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