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點進通話記錄,将司宸的号碼儲存,備注欄裡認真打下“司宸”兩個字。
——
清晨五點,藍夏已經起床進衛生間洗漱。
回國後,她的睡眠質量一直不太好,當然也和這套許久沒有人住的房子有關,她有些認床了。
鏡子裡她的眼下有淺淡的烏色,是這段時間以來睡眠不足的表現。
從洗手間出來,藍夏一眼看到了沙發上的藥,她昨晚坐下後就将它丢棄在一旁,壓根不記得了。
所以她理所應當的沒有搽藥。
早餐吃黃油吐司配咖啡,她需要咖啡因來為自己提神。
吃早餐時回複消息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
打開手機,有兩封郵件,以及微信消息需要她回複。還有一些來自各app發送來的無需回複的系統推送。
無端地想起司宸昨晚說的那句話——“我等了你這麼久。”
分手時,她沒有留下與司宸一星半點的聊天記錄,在提出分手的下一秒就将他删除并且拉黑。
說她絕情都算是十分客氣的說法,好友說她太冷血。
藍夏從通訊錄複制了他的電話号碼,果然在微信搜索欄裡搜索到了他的名片。
藍夏怔然,半分鐘後,她選擇了退出。
分手四年,他用的竟然還是分手前夕和她配對的情侶頭像。
——
藍夏和藍成文打了電話,确認他在明天晚上八點後有空,于是定了個明天下午六點的鬧鐘。
藍成文約她在酒店的餐廳見面,說請她吃飯。
藍夏趕到時并沒有在包廂裡見到藍成文,稍等了一會兒藍成文才來。
他西裝外套敞開,臉頰略帶着些绯紅,酒氣撲面而來。
藍夏百分百确定,藍成文大約是在這裡有應酬,或許那一頭的應酬還沒有完,借着躲酒的間隙抽空來見她。
五十歲的藍成文依舊體面,在歲月的沉澱下,他看起來更加衣冠楚楚。
細細呷了口烏龍茶,藍成文才開口道:“你有什麼事,趕緊說,我沒有太多時間給你。”
藍夏無意識地摳了摳手背,抓出兩條粉色的長痕。
沒有辦法和藍成文在密閉空間裡相處。
“我不想和司宸結婚,你能不能不要再撮合了。”
“不結婚?有男朋友了?”
“沒有。”藍夏摳手背的力道加大了些,手背上似有千萬條蟻蟲在攀爬。
“沒有為什麼不能和司宸結婚?司宸我們知根知底,況且司爺爺又那麼疼你,這場婚事他也是極力贊同的,而且你從前和司宸的關系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不願意?我記得這件事在你回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讨論過了。”
藍夏咽了咽口水,“我不想結婚。”
“搞笑,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想不想了?”藍成文又閑适地倒了一杯茶,袅袅白霧在空氣中繪形。
摳手背的動作沒有停,藍夏咬住下唇,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有點無法集中注意力了。
藍成文今天心情不錯,剛談成一筆大生意,至少此刻,他不想計較女兒無端由來的脾氣。
他頗有閑情地和她分析了一下這場婚姻的利弊。
可藍夏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好癢。想離開。
女兒緊鎖着眉,看起來并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多少。
藍成文并不算有耐心,更沒有耐心來哄這個和自己十分疏離的女兒。
“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去和司爺爺說吧。”
藍夏:“什麼?”
“你要是不想要,就隻能你自己去和司爺爺開口。我可拉不下這個面子去和他老人家說,他那麼疼你,你說的話他肯定聽得進去。”
藍夏頭微微低垂,她開不了這個口,他對自己那麼好,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對自己最好的長輩,也是自己的家人。
當初他在餐桌上說起她與司宸的時候,笑得那麼開心,她沒法去和他開這個口。
藍成文站起來,“我還有事,你自己吃,今天爸爸請客。”
藍成文離開後,她的癢意有所緩解。
服務生推門而入,“女士,可以點菜了嗎?”
藍夏害怕下一次推門進來的會是藍成文,拿起一旁的包,留下一句“抱歉”,匆忙離開。
夜景繁華,夏夜的味道包裹着舊日的回憶,一同向她襲來。
這座養育她成人的城市,這座承載着她所有快樂回憶的城市,在短短的一個星期裡頻繁的用瑣事将她壓倒,似乎要她交出曾經快樂的利息。
不知不覺中,藍夏走到了附近的公園。
她尋了條長椅坐下,看着不遠處路燈散開的光暈刺穿飛蛾的身體。
好一會兒,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打開手機,撥通一串最新儲存的号碼。
嘟聲響到最後一聲才被接通。
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了司宸帶着熏意的聲音。
“藍夏。”
“我想到彌補的辦法了。司宸,我們結婚吧。”
蟲鳴在寂靜的夜裡歌唱,汽車的引擎聲貫穿藍夏的耳膜。
藍夏終于等到了司宸的回答。
他似乎淡哂了一聲,“藍夏,你覺得我是你的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