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份,天氣稍微變得炎熱了一些,我注意到我的同桌憐開始在課堂上走神幹别的事情……雖然說她平時也不怎麼會聽課,但至少還會做做樣子。可她現在在桌子上豎起一本書,做個敷衍的僞裝,然後便開始偷偷寫别的東西,出于好奇,我瞄了一眼她在寫的是什麼。
……婚禮流程企劃書?
她最近是在找兼職嗎?
白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我眼花缭亂,她好像早就知道我在看着這邊。倒是很大方地給我看她正在寫的婚禮企劃書。我又瞥了一眼講台上的老師,拿書擋住自己,和憐小聲說話:“你這是在做什麼兼職嗎?”憐也小聲回答:“不是兼職,隻是我媽又在突發奇想……也怪米紮叔叔沒事提什麼婚禮……這下好了,非要現在補票,然後他把這件事交給我了,真是的,老爹還有一段日子才能回來呢。”等等,他……?我這下有些糊塗了。這邊憐正說着,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入門卡給我:“正好,我這還有一封婚禮邀請函,你那天可以過來湊個熱鬧,婚禮場地是我家的别館。”我讪笑着接過了邀請函。然而,現在的我沒想到的是,我會見識到一場心城史上最混亂的婚禮。
晚上放學走出校門口的時候,我看見一個倚靠在機車上的年輕男子和憐在說話,大概是在交流一些私人的話題,我很識趣地沒有去打擾他們。隻是男子的面貌讓我覺得有些眼熟,我覺得自己一定是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那張臉。我摸出那張入門卡,上面的手感崎岖不平,印着複雜而精密的電路,或許是使用了我不懂的科技工藝。
婚禮是在一周後,還很貼心地選在了非工作日。
既然憐都這麼說了,去看看也無妨,我抱着這樣的想法在那天參加了這場婚禮。
婚禮場地是一座充滿了科技風的别館,完全沒有任何常見浪漫要素,機器人站在門口檢查掃描所有來客的入門卡,這座别館占地面積相當驚人,我倒是沒想到憐的家境會如此之好,畢竟她平時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大小姐脾氣。一進門,屋裡人聲鼎沸,我有些茫然,一個穿着神父裝的金發男子看向我這邊,給我指了個位置坐下:“你是憐的同學吧?”他怎麼知道的?我驚訝地看着他。他回答:“沒什麼好奇怪的,學校的資料有時候會有一部分彙總到我這裡。”我更困惑了,他到底是做什麼職業的?望着那雙和憐一般無二的灰藍色眼睛,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自從我坐下之後,便總會有一些過度熱情的、奇怪的年輕人來和我搭話。這群人也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然後當場開始決鬥。
最後被忙得腳不沾地的憐惱火地一巴掌打斷……那一巴掌可太疼了。
我想到。
所以這些都是他們家的熟人或者朋友嗎?
“啪嚓——!”
一塊奶油蛋糕被狠狠地拍在了我的臉上,一個橘色頭發的、看上去得有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在哈哈大笑。我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邊的奶油,好浪費啊,這一吃就是由上好材料制作的蛋糕。沒過一會兒,一個灰色頭發、戴着眼鏡、總而言之看着文質彬彬的男子滿臉歉意地沖過來,用一塊幹淨的手帕幫我擦掉了臉上的奶油,順便清理了一下身上沾到的。橘色頭發的男子左手一塊蛋糕,右手一塊蛋糕,徑直向我剛才見到的金發神父走過去。隻是神父先生似乎早就知道他會來這麼一招,預判性地把身旁同樣是金色頭發(是長發)的夥伴給拽到面前擋住這下。
那位可憐的先生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被結結實實地拍了一臉奶油蛋糕。
“貝庫塔你這個混蛋——!!!”
看着暴怒的金發男子,我突然覺得他好像一隻炸了毛的鹦鹉。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鬧騰了得有一個多小時後,婚禮終于正式開始了。
新郎應該就是憐的父親……诶?怎麼被綁着?我确實在被綁着的男人身上感受到和憐相同的成分,那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相連着的血緣,隻不過被綁着結婚的新郎我是頭一次見。男人有着橘紅色的頭發,金色的眼睛,我很少用漂亮這個詞形容男性,不過這個詞用在憐的父親身上剛好合适。那一身服裝看樣子是定制的。
新娘穿着一身潔白的婚紗,白色的頭紗垂落下來,半遮掩住了那張臉。
不……那是個男人吧。
方才我見過的金發神父上台為他們主持婚禮,神父擡手把貼在新郎嘴上的膠帶撕下來,然後松綁。
“……憋死我了!我說你們兩個到底要做什麼啊!!有什麼事情不能提前和我商量嗎?!”
神父先生隻回了一句:“安靜點,遊馬,現在按流程做。”
于是便開始了婚禮那套流程,神父先生一闆一眼地執行着。
到了交換戒指的環節,在新郎給新娘戴上戒指後,神父先生卻突兀地伸手過來:“還有一枚戒指。”新郎倒是從善如流地給神父也戴上了結婚戒指。
這時坐在我旁邊的憐竟然也覺得這個環節沒問題,說實話,我已經搞不懂他們家的家庭構造了。
“好!現在婚姻成立!”神父先生大聲喊道,目光卻投向了剛才被他當了擋箭牌的、臉上有紅色刺青的男子,不知為何,我覺得神父先生的語氣裡有種微妙的得意感。
隔着老遠,那個男子好像是“啧”了一聲。
就在這時,神父卻突然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個遙控器,按下按鈕,整個别館的天花闆正在緩緩收起,明媚的天空暴露在我們眼前,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直升機的聲音。一架最先進的直升機不知何時停在了别館的上空,軟梯被扔了下來。
“喂!淩牙!動作快點!”神父喊道。
“别催了!所以說到底為什麼要穿這一身?”
驚人的是,即使穿着一身不便行動的婚紗,新娘的身手依然敏捷到難以想象。
神父思考幾秒:“因為你穿合适啊。”
新娘大怒:“那你他媽的怎麼不穿!”
神父回答:“因為我想當神父,所以就把這個位置讓給你了。”
暴怒的新娘趁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一把扛起新郎上了軟梯,神父緊随其後。
主持婚禮儀式的神父——也就是憐的母親——天城快鬥先生,朝地面上的人們朗聲喊道:“祝你們玩得愉快,這裡可是有不少娛樂設施,我們就先行一步旅遊蜜月了!!”
我戳戳身旁的憐,問她要怎麼辦,卻發現她在看社交軟件上傳來的消息:
To Kukul:
我們去旅行了,家裡的一切事務全都交給你負責,學校那邊的假我也幫你請下來了,不用擔心沒法上手,什麼都不懂,操作手冊就在附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