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納修說不上對妹妹有什麼過分親近的情感,他隻覺得這個從一出生起就纏着他的小姑娘怪煩人的。他去哪裡,梅拉格就要跟着去哪裡,即使是納修露出一副厭煩的表情,梅拉格也隻是朝他做個鬼臉,繼續我行我素地跟着他。他們幾乎形影不離。每天晚上,年幼的女孩都會抱着枕頭過來找他一起睡覺,還要他給她講睡前故事。每次納修隻能幹巴巴地講好人打倒壞人的故事,最後以“所以,好人打倒了壞人,大家都獲得了幸福生活!”作為結尾。
“納修你會打倒所有壞人嗎?”梅拉格問他。
“會的,這是我的職責啊。”納修回答。
然後,梅拉格滿足地在他的身邊睡着了。
當時的納修一直以為是梅拉格這個妹妹離不開他,但後來一件事的發生讓他的想法産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他十歲生日那天,整個王宮裡到處找不到梅拉格的身影,他們足足找了一整天,那一整天裡,納修始終處于惴惴不安的心情中。她去哪了?會不會在外邊遇到危險?在這種坐立不安的時刻,年幼的王子意識到,不是梅拉格離不開他,是他離不開梅拉格。這對雙子猶如互相映照的一對實體,納修看着梅拉格就仿佛是在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梅拉格構成了納修最初對于責任這一詞語的觀念。
“納修!生日快樂!”
他那渾身髒兮兮的、滿臉燦爛笑容的小妹妹忽然從草叢裡鑽了出來,手裡不知道在抓着什麼。
“梅拉格!你去哪了?”
“外邊呀,我覺得還是外邊的東西比較有意思,拿來送給你作為禮物。”
“……你怎麼溜出去的?”
“走小道。”
很好,一會兒就下令把所有小道給封死,納修想到。
驚魂未定的納修這時才來得及看妹妹手裡抓着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幾顆沾着泥巴的小石頭、一條還在扭動身軀的肥胖青蟲、幾顆普通的糖果(大概是平民售賣的)、最後是一枚銅币。
“這些都是和外邊的孩子交換來的,你喜歡嗎。”
納修哭笑不得,和妹妹一起在水池邊坐了下來,一起吃着梅拉格從外邊帶回來的糖果。
粗劣的甜味在口腔裡彌漫開,梅拉格一邊把糖果咬碎,一邊含糊不清地哼唱着歌謠,細碎的曲調帶着幾分不應沾染的聖潔。真是位天性過分頑劣的未來祭司!她和平民百姓如此融洽相處着,可她卻又是神明最好的新娘。
“梅拉格。”
“嗯?”
“以後别再這麼一聲不吭地從我身邊消失了,我會受不了的。”
“納修,我也愛你哦。”
“梅拉格你這在泥水裡打了個滾的猴子别突然抱上來啊!!”
“呵呵……原來那時候……還發生了那種事情呀……”
“梅拉格、梅拉格、梅拉格——求你了!你不要睡好嗎?别隻留下我一個人!”
“納修……我的兄長啊……别再那麼……天真了……我聽見了……我也看到了……那是神明的憤怒……這是我最後唯一能做的事情了……用我的血去淨化一切吧……”
“一切的戰争起因是我聽信了異端。”即将死亡的祭司回光返照。“這是我不可被抹除的罪。”
“其實很多人本可以不必在這場無謂的戰争裡死去的。”
“天好像亮了。”
“……砍下我的頭吧。”
(第六個人,死于兄長的判決。)
哀号的君主把妹妹的頭顱抱在懷裡,聽着民衆的歡呼,有年幼的孩子一同歡呼着:“看啊!我們的王殺死了壞人!”一遍又一遍。曾經年幼的妹妹問他,他會打倒所有壞人嗎?
他确實做到了。
後來的史官在記錄這件事時,曾經說過,這位奪權的女王就如同她兄長的一面鏡子,相似,但終究互相背離。再後來的遠征路上,納修看到了那個因戰争失去了所有家人的女孩。
“梅拉格……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伊利斯。”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的家人呢?”
“被之前來到這裡的士兵抓走了,他們說缺人……”
神明啊,這就是你給予我的補償嗎?
……
“……所以很有趣對吧?我是說納修絕望的表情。”
遊馬一言不發,轉身伸手掐住了幽靈的脖頸,指腹下接觸到的幽靈皮膚開始嗤嗤冒起燃燒的白煙,金色的眼睛注視着在他手下即将燃燒起來的幽靈。
“你确定你要殺死我嗎?”
“畢竟沒了我,你在這種情況下也得不到完整的源數代碼。”
上千主上的回答一針見血。
他在那雙金色的眼睛裡看到了恨意,最後遊馬還是不甘地松開了他。和這個彷徨千年的幽靈一同旁觀着這場兄妹之間的戰鬥。No.94由此落入了神代璃緒的手中,在極冰姬的幫助下,神代璃緒擊敗了被控制的兄長。不過,淵濤卻沒有出來再見這對兄妹。No.73自行飛入了淩牙的卡組裡。就在這時,突然出現的漩渦似乎要将淩牙給卷入進去,遊馬的行動比璃緒還快。
“謝謝了,遊馬。”
璃緒歎着氣從地上撿起了滾落的王冠。
“你和Astral都看見了剛才的事情吧?”
遊馬點點頭,然後說:“你要留着這頂王冠嗎?”
微笑的少女捧起這頂王冠,舉向天空,從與指尖接觸的點開始,這頂華麗的王冠一點點變成了冰塊,在光芒下化作齑粉消失了。
“我們誰都不需要這東西,就将它歸還于天吧。”
“不過,遊馬,你知道剛才的事情意味着什麼嗎?”
二十六歲的九十九遊馬看着少女那張誠懇美麗的面容,有些恍惚。他突然笑了:“我怎麼會不明白什麼意思呢?但你對于我而言,就隻是神代璃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