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就轉到落日,落地窗外是深藍的天融化着片片雪地,無人歸屬的雪人帶着圍巾,揮動着纖細的手臂向坐在窗内的他們揮動着手臂。酒店内,奢咖的燈光在水滴玻璃燈的折射下安安穩穩地躺在皮質沙發上安睡。
趙國綱領着頭,一直穿過層層人群,到酒店自助早餐的區域,再一直穿梭到廚内随意支起的桌子前。
“坐。”
揭開防蚊罩,燕書禾清楚地看見那張桌子上擺滿了琳琅的菜品,每個都色澤鮮豔,勾住她的味覺。
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這些……”
剛開口就被更靠近趙國綱的許蘇筱打斷:
“叔叔,這一桌菜都是您做的嗎,簡直太棒了!”
能不能不要這麼沒禮貌。
“……都是您做的?”
她站着聲補完完整的句子,直到趙國綱坐下才移着藍色塑料四角凳子坐下,低頭将手支撐在膝蓋上,看着許蘇筱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趙國綱聊得開心。
如果不是别人再主動開口,燕書禾是很少會在第一句開口被忽略的情況下再主動接上話題。
再加上趙弋峥去找椅子了,身邊空落,燕書禾心裡沒底。
“叔,我以後也想經常吃您做的飯。”
許蘇筱撒着嬌往趙國綱的方向挪了挪。
“好啊,以後來我們那邊玩,來找叔叔,叔叔再給你做。”
笑意盈盈的眼睛在餐桌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燕書禾身上,
“大家都吃吧,不用講究這麼多。”
但是林女生說過,當别人這麼說的時候,隻是在客氣。
她沒動筷隻是微笑着回報趙國綱的禮貌。
趙弋峥拖着椅子回來放在靠近她的旁邊,很自然地拿起筷子夾着辣子炒雞放到燕書禾的碗裡,再夾起另一塊放進嘴裡:
“爸,你這炒雞今天有點淡了。”
“是嗎?”
趙國綱嘗了口辣子炒雞,面露疑惑,
“和平時是一個味道啊。”
而坐在身邊的趙弋峥笑出聲來:“上當了老爸。”
“嗯?”趙國綱還沒反應過來,反複夾了好幾口炒雞,咀嚼着确認确實沒有味道的偏差,表情認真,說着又要去嘗别的菜。
他連忙伸出手攔住趙國綱,他心裡清楚,趙國綱對他的菜是真的上心:
“哎哎哎,老爸,我瞎說的。”
惹得趙國綱白了眼他,
“就是提醒你一下,别隻顧着說話不吃飯嗎,不然菜都涼了。”
“哪有你這麼提醒的。”
燕書禾動筷子,将碗裡的辣子炒雞放進嘴裡。她能嘗出舌尖的麻辣和椒鹽碰撞的香味以及雞肉的煎嫩,還有鍋盔的味道,那種家裡小炒的味道。
上次嘗到這個味道,還是在長甯,外婆的身體還硬朗,還不會三天兩頭就往醫院跑。那時候小書禾和外公都有口福,一天三餐都能吃上剛從鍋裡端出來的熱肴。
她忍不住點頭,表示對這個味道的贊許,輕聲:“好吃……”
但是外婆不愛辣炒,做出來的飯菜都是淡淡的就像外婆給人的感覺一樣。
趙弋峥看見她點頭,舀着湯的手接續發力,将盛滿豆腐白菜的碗放在她面前:
“怎麼樣,好吃嗎?”
她雙手捧着接過碗頻頻點頭,忍不住擡眼看向趙弋峥。在被他擋住的視線裡,趙弋峥額前碎發因為遞碗的動作微亂,皎黑的眼睛深邃地倒映着她的臉頰,就像是捧在手心的陶瓷娃娃。
兩人靠近的距離讓許蘇筱握緊拳頭掐緊筷子,反觀趙國綱卻顯得自然:
“再嘗個炒青菜,”
他說着要學着趙弋峥給她夾菜,燕書禾哪好意思,連忙把碗端上前客氣道“自己來,自己來”,
“這個炒青菜的啊,也是很有說法的。”
這個小老頭,還是那麼喜歡誇誇自己的手藝。
趙弋峥坐下後忍不住在心裡想,但是這未嘗不是一次好機會。
他看向近在咫尺嘟着臉連連往盤裡夾菜的女孩,心裡想着盤算着。
養大的綿羊估摸着可以收羊毛了。
女孩嘬着青菜,嘴邊留下一圈油漬。
噗嗤——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随之快速地抽出餐巾紙遞過去,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這是在幹嘛……
“你人還怪好的。”
燕書禾開着玩笑從椅子上站起來,去夠那張餐巾紙,趙弋峥卻顯然不想讓她輕易得逞,手臂伸得更遠了些,
“哎,你這……”
她支撐着桌闆的手有些乏力,轉念意向,反手向餐巾紙盒裡拿了一張,隻留下趙弋峥的手臂還在半空中。
飄揚的白色餐巾紙,就像是在搖手投降一樣。
“哈哈……”
趙國綱笑出聲,在趙弋峥看向他的第一時間捂住了嘴巴,
“是笑得太大聲了嗎?”
不是。
趙弋峥自顧自低頭吃飯,沉默地表示答案。
隻是現在心裡有些煩。
晚飯吃得大家都很愉快,除了許蘇筱。大家剛表示要一起收拾一下狼藉的桌子,她就沒說兩句離開了。
“爸,那我先送她回去。”
趙弋峥和趙國綱貼得很近,像是在說些悄悄話。
她站在旁邊,看見他的每個小心的動作。
拿着擦桌布的樣子還真有點家庭主夫的樣子,但是倒是限制了他嬌嫩的臉蛋的發揮。
開始收拾桌子的時候,趙國綱就很客氣,說着她是客人,哪裡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就遞給燕書禾一杯飲料,讓她休息着。燕書禾也客氣着說哪裡有讓主廚再收拾的道理,最後客氣來客氣去的,反而把擔子都落在趙弋峥的手上了。
“嘿,這小子,在家裡可都沒這麼心甘情願地幹過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