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谌回到家中,折柔還沒歇下,正倚在榻上,翻看着一本薄薄的畫冊,錦被随意搭在腰間,露出一截雪白纖巧的足腕。
“看什麼呢?”陸谌換衣上了榻,欺身過來,親了親她的面頰,“怎的還沒睡?明日又要頭疼。”
“牙郎剛送來的冊子,我先看看有哪些租金合适的鋪面。”折柔笑着推開他暗中作亂的手,拿畫冊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和鳴岐湊一塊,沒少飲酒罷?竈上給你熱着醒酒湯呢,去喝一碗。”
陸谌卻越發放肆起來,低頭咬開她的衣帶,把臉埋進她的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着懷裡人的溫暖柔軟。
利落的鬓發挨蹭着頸邊肌膚,折柔被他弄得陣陣發癢,忍不住笑出了聲,一邊推他一邊往裡躲,“别鬧,快去把醒酒湯喝了。”
“不去。”
陸谌反倒起了玩心,鉗住她的手腕,撓着她身上癢肉,低低地笑起來。
“陸秉言你幼不幼稚!”
兩個人嬉鬧半晌,折柔笑得眼眸裡漫起一層薄薄的水霧,衣襟散亂,呼吸起伏間,隐約露出一段姣美的曲線。
陸谌垂眸看了一會兒,心緒忽然有些低沉,沉默着将她攬進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用長指勾纏着她柔滑的發絲。
“妱妱。”
“嗯?”
陸谌眸光幽邃,凝視着她嫣紅的臉頰,低低道:“若有一日,我在朝中出了什麼變故,你可會離開?”
“說什麼傻話呢。”折柔輕輕撫摸着他頸後發尾,唇邊含笑,“我怎麼會同你分開?不論發生何事,隻要夫妻二人相濡以沫,便沒有過不去的坎。若是京官做不下去,我們回洮州,在那裡開個醫館,你給我當掌櫃和賬房,我給你工錢,如何?”
聽着她輕柔和緩的聲音,陸谌微微勾起了唇角,伸手又把她往懷裡摟緊一些。
兩個人依偎在一處,折柔心裡發軟,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柔聲道:“睡罷,明日還要上值呢。”
今夜喝了兩輪的酒,陸谌确實有些醉了,躺在她身畔,呼吸慢慢變得均勻綿長。
帳中安靜下來,折柔借着月光,仔細端詳着他的側臉,心頭滋味錯雜。
同床共枕了三年,彼此早已熟悉至極,她看得出陸谌近來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瞞着她。
可他既然不想說,那她多問也是無用,隻祈盼他諸事順遂,早日心願得償。
随後幾日陸谌差事繁忙,顧不上她,折柔也體諒他辛苦,獨自帶着小婵,按約去郡伯府探望陸琬,給她的女使烹霜診過脈,開了兩副補身方子,又順道去和牙郎相看鋪面。
消息很快傳進松春院裡。
屋内檀香袅袅,鄭蘭璧剛剛念過早課,正在桌案前抄寫經書,聽着崔嬷嬷在一旁回禀。
“夫人,那甯氏果真不是個老實的,郎君稍稍寬縱一些,她便頂着陸府娘子的名頭,屢次三番地登門郡伯府。”
“聽門上的婆子說,前陣子還有牙郎尋到咱們府裡來,說是甯氏托請了牙行,要租買個鋪面,做些生意。”
鄭蘭璧停了筆,擡頭問道:“做生意?”
“可不正是!聽說好像要制賣什麼成藥。”
鄭蘭璧忍不住蹙眉,“我陸家短了她吃穿不成?要她出去招搖。小門小戶的市井出身,到底上不得台面。”
崔嬷嬷點頭稱是,語氣中又帶了些擔憂,“甯氏這般抛頭露面,若是傳揚出去,讓旁人都知曉郎君養了個得臉的房裡人,那還怎麼迎徐家貴女過門?隻怕要惹得相公娘子不快。”
“啪嗒”一聲,價值數貫的金粟紙上重重落下一個墨點。
這一筆下去,整整一頁抄滿的經文都要作廢了,崔嬷嬷從旁看着,不由得肉疼。
鄭蘭璧緊緊抿起唇角,強忍着怒意,把手中的紫檀寶相小毫放到筆擱上,“那日三郎來尋我,好聲好氣地同我講了半晌,我隻當他心中有數,便一時軟了心,由着他的意,将這議親之事暫且按捺下來。卻不想他純是在女色上昏了頭,為着個狐媚女子來糊弄他親娘!”
崔嬷嬷見狀,忙上前為她斟了盞茶,順氣勸道:“夫人雖是不屑于同那村婦往來,可她總歸是郎君的房裡人,無規矩不成方圓,為着郎君的顔面,還是要給東院立一立規矩才好。”
鄭蘭璧閉上眼,深深地勻了一口氣,“着人留意那頭的動靜,尋個合适的時機,把人帶過來。”
崔嬷嬷肅容應是,“夫人盡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