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夏盛鷗真的如岑淇希望的那樣留在家裡。
那段時間她住在醫院裡,夏盛鷗和岑淇圍在她身邊照顧着她。
後來出院回家之後,夏盛鷗也沒離開,岑淇的狀态明顯變好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發狂。雖然夏盛鷗依舊睡在書房,但是他對岑淇的态度好了很多。
至少在夏甜看來又重新有了家的味道。
但是她卻驚覺發現自己的記性變得特别不好,經常會忘記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
乃至于她突然不記得自己因為什麼原因進了醫院。
和睦的氛圍并沒有維持多久。
嚴冬已過,又是一年芳春,岑淇破天荒的将蒙在鋼琴上的黑布撤去,一時間塵土飛揚,嗆了夏甜直打噴嚏。
有段時間岑淇特别厭煩鋼琴的聲音,夏甜那會正好要參加比賽,每天都會練琴。
岑淇聽不得鋼琴的聲音,她也不讓夏甜去彈,于是把夏甜關進了小黑屋,用鎖将鋼琴鎖了起來,并且眼不見心不煩的給鋼琴蒙上一塊黑布。
正當夏甜納悶的時候,岑淇突然坐在鋼琴前彈了首曲子。
婉轉悠揚,行雲流水。
是貝多芬的《春天奏鳴曲》。
正當夏甜聽得愣神的時候,琴聲忽而斷了。夏甜不明所以的看向岑淇,隻見岑淇似是笑着,她說,“甜甜,過幾天市裡有一場鋼琴比賽,你彈這首曲子好不好。”
雖然夏甜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忘記一些事情,但是岑淇不讓她彈鋼琴的事情她還記得,她有些不明所以,“媽媽,你不是不讓我彈鋼琴了嗎?”
夏甜喜歡音樂,但她更不想讓岑淇傷心難過。所以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碰過鋼琴,于是夏盛鷗問她想要什麼生日禮物時,她沒有說想要一架新的鋼琴,而是要了一把吉他。
但是那把吉他她也沒碰過。
岑淇逆着光與她對坐,刺眼的光從她背後穿過,她整個人鑲在光的毛邊裡,發絲都泛着金光,而她的臉卻顯得有些模糊。
岑淇站起身,看向窗外冒着新芽的梧桐樹,繼而聲音很輕的說,“甜甜,春天到了。”
時間有些久遠,久遠到夏甜已經不記得當初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了。
但她卻依舊記得岑淇還說了一段話,“她說,如果媽媽不在了,你可以去找外公外婆。如果你想留在爸爸身邊,那就不要去找他們。”
就在夏甜似懂非懂的時候,她還說了最後一句話,聲音很輕,“甜甜,你先是你自己,而後才是我和夏盛鷗的女兒。”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那段時間岑淇的狀況雖然愈發好轉,但夏甜依舊沒有在家裡練琴,而是去了外面的鋼琴室。她覺得岑淇或許需要一個稍微安靜點的環境,彈鋼琴的聲音太吵了,會打擾到她。
于是連着幾天夏甜都會出去練琴。
後來有一天下着小雨,夏甜還是沒有留在家裡,她踩着不停歇的小雨去了鋼琴室。
而後,她在路上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夏盛鷗。
夏甜皺了皺眉,有些意外。
昨天夏盛鷗還說要去省裡開會,怎麼還在春江?
于是就着這點好奇,她跟了過去。
她在後面悄悄跟着夏盛鷗來到一家餐廳,夏盛鷗輕車熟路的來到預定好的座位上,夏甜就在距離他不遠處的一處空位上坐了下來。
餐桌那邊還有一個女的,女的旁邊還坐着一個小男孩。
年紀與她相仿。
此時夏甜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因為她發現那名小男孩長得與夏盛鷗有七八分相似。
她雖然現在記憶力有些稍退,但是卻還記得岑淇之前說過的話,“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女的是誰?”
她的心一下一下跳着,有些沉重,又有些害怕。她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水,水遇冷結冰,将她牢牢地凍在原處。
隻有耳朵還能聽見。
她敏感的的捕捉到了幾個字眼。
“......你什麼時候.....有空陪陪我們?”
“......過幾天要開家長會,你去還是我去......”
“再等等...”
“再等多久......?”
随後夏甜聽那女的說了句,“...離婚協議......”
夏盛鷗說,“快了。”
夏甜一瞬間心如冰窖。
離婚。
夏盛鷗要離婚?
離婚之後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嗎?
夏甜不記得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這的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前站着一位服務員。
不知何時她已經淚流滿面,臉上是被淚水浸濕的印記。服務員遞給她一張紙,随後柔聲問道:“小朋友,你怎麼了,你家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