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室旁邊有專門供家屬休息的病區,燈光顯得格外刺眼,仿佛每一寸光芒都在訴說着生命的脆弱。
休息室勉強還算寬敞,但也架不住同一時間這麼多人。
飛機失事造成的人員傷亡具體已經得到了統計,9人當場死亡,87人重傷,剩下的或許是運氣比較好,輕傷處理,留院觀察幾天便已經出院了。
而夏甜或許就是運氣不好,現在已經在icu躺了五天了。
林墨和岑文禮聽到飛機失事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現場一片狼藉,高高的挂起警戒線。
由于事故突發,還未勘察到具體失事原因,機場周圍全部被封閉。老兩口站在外面看着一輛又一輛救護車從裡面出來,差點當場跟着去了。
後來他們跟着救護車來到醫院,挨個像護士詢問,終于找到了夏甜。
“患者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不過頭部遭受玻璃撞擊,可能會引發後續的一些情況,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們還沒辦法偵測。現在隻能等她醒來再做進一步的觀察。”ICU的護士往往比旁的護士見過更多生死離别,但這次重傷規模實在是有些大了。
重症室裡躺滿了人。她剛還準備說些什麼,旁邊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穿過整個醫院——是一對中年夫妻,他們的女兒今天也乘坐那輛飛機,醫生過去給他們說了句什麼,兩人當場就不行了。
生死不會由人堪破,比起這些虛無缥缈,更應該活在當下。
夏甜在ICU躺了五天。
這五天裡她暈了又醒,醒了又暈。頭還很疼,像針紮的一樣,身上還插着各種各樣的管子。
重症監護室不允許随意進出,裡面都是跟她一樣的人,所裡有些安靜的可怕。或許能聽見的唯一聲音,就是檢測儀發出的“滴滴”聲。
後來好像是有人進來,站在她床邊,低聲的說些什麼,但是她頭又開始疼了。
大概隻能捕捉到幾個字眼,北榆…住院…手術一堆亂七八糟的。
夏甜昏睡前隐隐約約看着好像是個女生,身材高挑,皮膚白皙。她還想再看的清楚一點,但沒堅持住,又暈了過去。
就這樣保持着暈了醒醒了暈,一直等到第五天,她才終于感覺身體裡有了點力氣。
這次她聽清了身邊人的聲音,聲音有些老态。
有點熟悉。
她強迫自己睜開眼,向上看去。
林墨和岑文禮終于見到夏甜睜眼了,兩人都是一陣激動。
林墨輕輕握住夏甜的手,潸然淚下,“甜甜,你可吓死外婆了。你...你”後面的話全都消散在淚水中。
外婆似乎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受控制,她也不說話了,隻是輕輕握住夏甜的手,“外婆什麼也不求,隻求你好好的。”
夏甜的神情有些迷離。
外公外婆怎麼在這?
随後她又想到一個問題。
我怎麼在這?
揪着這個問題,夏甜變往深處想去。然而不待她細想,頭又開始疼了。
疼痛襲卷全身,夏甜不由痛苦的閉了閉眼。
外公外婆當然也察覺到她的不舒服,岑文禮趕忙叫來護士,“護士,你看我外孫女這又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
護士來得很快,她細細檢查後說,“患者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現在就是身體上還有些不舒服,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她頭部遭到撞擊,現在還不能想太多事情。”于是她拿出本子記錄着并對林墨和岑文禮說道,“今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夏甜轉到普通病房的第一天,插在她身上的管子終于被清理了。隻是她的神志還是有些混沌。
比如她想不起來自己因為什麼進了醫院。
還有她看到了病床上寫了幾個字:溫華市第一人民醫院。
溫華?
她怎麼在溫華?
她應該在南江跟夏盛鷗鬥智鬥勇才對。
夏甜這間病房是VIP房,就她一個人,旁邊有張空床,岑淇這幾天都在這裡陪着她。夏甜現在還沒發開口說話,因此隻有外婆一人自言自語,“甜甜,你今天感覺怎麼樣,感覺還不錯的話你就眨眨眼,讓外婆開心一下。”
于是夏甜依言眨了眨眼,盡可能地扯起嘴角對她笑笑。
雖然沒弄清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是她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一些事情。
岑淇這幾天地貼身照顧,把身體耗的不輕,或許夏甜的這一眨眼,是她這麼多年以來最開心的事情了。
“甜甜,都是外婆不好,外婆不應該把你留在夏盛鷗身邊,要是我...”要是她當時堅持把夏甜留下,是不是也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她有些懊惱,但懊惱後又有些愧疚。
眼看着外婆又要哭,夏甜使出全身僅有的力氣,勾起手指,努力的碰了碰林墨手。像是在安慰。
林墨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甜甜,你是好孩子。外婆沒事,你别擔心。你現在好好養身體,别想太多。啊乖孩子。”林墨微微俯身,在夏甜額間親了一口。
就在這時,病房外傳來一陣有些急促的腳步聲。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随後來人似乎是停住了,隔了好一會才輕輕推開病房的門。
夏甜擡眼看去,對上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是夏盛鷗。
夏盛鷗此時臉上帶着倦态,與夏甜印象裡的有些不一樣。
他好像老了不少,沒有了以前的春風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