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的很不走心,杯子用的是一次性透明塑料杯,酒是酒吧裡的。沒有照片,沒有香,也沒筷子和菜,光秃秃的隻有三杯酒。
如果幹了,就在晚上下班後添滿。
桑南希正打算領阿諾斯去别處,他這小破屋真沒啥好看的。這時,他餘光看向陽台時忽地一怔,迷惑地想:天黑這麼快?
剛剛還是大中午,怎麼一下子就變成深夜了。
啪嗒。
啪嗒,啪嗒。
先是幾滴雨水,很快變成傾盆大雨,這場雨毫無預兆地席卷而來,揚起水霧,模糊了眼前的界限。
桑南希心道奇怪,走上前想把窗戶關上,誰知,視線中陡然出現一雙慘白的雙手,死死扒在窗邊,不讓他關窗。
桑南希心跳漏了一瞬,僵着脖子沒動,他就算腦子出問題也不會忘記,自己家住三樓,離地面還有十來米,陽台窗戶外根本沒有能讓人落腳的地方!
那這個扒自己窗戶的是誰?手還這麼白,跟鬼一樣……
他用力閉了閉眼,撒開窗戶往後一退。背後貼上阿諾斯時心猛的一跳,反應過來是誰才慢慢回落:“要命了。”
剛剛,他看見了那個東西的臉。
黑色的碎發擋住了大半張臉,濕哒哒地往下滴着水,膚色慘白,就貼在窗戶上和他對視。
桑南希自認不是怕鬼的人,膽子也不算小,但這實在是太驚-悚了!
化成灰他也不會認錯啊——那個慘白的,像水鬼一樣的,分明是自己的臉!
要命了!
阿諾斯擔憂道:“怎麼了?”
桑南希渾身又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你,你看不見啊?”
阿諾斯又擡眸看了看窗台,外面烏雲壓頂,豆大的雨打在窗玻璃上,砸出聲聲悶響,陽台的地闆都濕了一大塊。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擡腳往陽台走去,忽然感覺手被人抓住了,桑南希緊張道:“你還是别過去了,那東西可能也不是人……”
阿諾斯溫和地笑了笑:“别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桑南希覺得自己有點神經兮兮的,但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東西趴在窗戶上,皮膚慘白得過分,頭發因為淋了雨顔色加深,濕冷冷地沾在臉上。
他睜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直把人看得背後發涼。
阿諾斯輕輕關上窗,立刻回到桑南希身邊,低聲問:“看見什麼了?”
桑南希往外瞧了瞧,窗戶緊緊關着,那張貼在窗戶上的臉,消失了。再三确認真的沒有東西之後,他松了口氣:“見鬼,看見我自己了,不像活人。”
幸好它沒有跟着阿諾斯進來,比如說仗着阿諾斯看不見它,扒在他肩膀上……
阿諾斯眉狠狠擰起,心想:“看見自己,不像活人?是那個死去的希,還是精神污染?”
他在心中反複喊了幾聲520,想給桑南希掃描一下,看看污染程度如何。但從進來之後到現在,520一次也沒有回應,倒是偶爾會出現電流的滋滋聲。
阿諾斯心中不免浮現出絲絲焦急,大雨下個不停,外面完全黑了。桑南希眼神迷茫了瞬,揉了揉眉心,似乎頭很痛。
他一言不發地走到卧室裡,也沒開燈,就直接癱倒在床上。
阿諾斯跟着他進去,發現他半睜着眼,無聲無息地看着天花闆。這個桑南希和他認識的很不一樣,眉間總微微皺着,像一場散不去的黴雨。
阿諾斯微微俯身,擡手抹了下他的眉眼,想要為他撫平。長長的銀發從背後垂落下來,搭在桑南希輕輕起伏的胸膛。
桑南希眼珠動了動,好像一半在夢中,一半在現實:“……阿諾斯?”
阿諾斯低聲應道:“嗯,希。”
桑南希喘了口氣:“我好像有點分不清了,那邊是真的?突然就分不清了。為什麼呢?我……”他啞了啞,“我怎麼腦子裡全是好久之前的事,明明已經過去了啊?”
阿諾斯垂眸道:“對不起,讓你又想起那些。”
他的聲音放的極輕,仿佛愛人間的輕聲呢喃:“我一定會帶你離開。”
桑南希指節忽地一蜷,默默睜大眼。輕熱的呼吸間,他感到一片微涼柔軟的雪落在唇上,然後一點點融化成溫熱。兩人雙唇輕輕觸碰,時間好像在這一瞬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應該沒多久,阿諾斯慢慢撐起身。
桑南希腦子裡混成漿糊了,摸了摸嘴,還沒說話,忽然臉上一涼,像是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滴落。
他下意識伸手去摸,兀地睜大了眼,吓得瞬間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