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北拉凝視他半晌，道：“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桑南希道：“這取決于以後的每一天。”

“也就是你現在無法回答我。”埃德北拉道，“假如我的要求是，需要你的全部價值都為阿諾斯鋪路呢？”

“……”桑南希皺了皺眉，“如果陛下隻是需要一個答案，那抱歉，我做不到。您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埃德北拉道：“我是他的雌父。”

桑南希道：“正因如此，我才這樣說，這難道不應該先問阿諾斯的意願嗎？”

“不需要，我會給他挑出最好，最合适的。”埃德北拉沒有生氣，反而輕輕攪和起茶盞，含笑道，“你是想說我自私嗎？”

桑南希搖頭：“沒有，我能理解。”

隻是并不贊同。

他拿出幾顆圓潤的石子，輕輕放在桌上，“陛下，如果等級達到，我是不是就‘合适’了？”

埃德北拉看着那八顆指甲大小的石頭沉吟片刻。

他往後靠了靠，意味深長地說：“你好像十拿九穩。”

“……”

精神力操控。

這是桑南希在資料上看到的，最原始的一種精神力測試法，能同時運起五個物體，算B級，而七個，就算是A級。

以防萬一，他還多拿了一個。

見他不說話，埃德北拉笑道：“我明白了。放輕松，開始吧。”

“謝謝。”桑南希松了一口氣。

細細密密的精神力絲線從虛空探出，桌上的小石子輕顫着，忽而全部騰飛在空中舞動，一會組成圖形，一會各動各的。起初還有些滞澀，但很快就順滑輕快起來。

兩分鐘後，石頭緩緩下落。埃德北拉撫掌道：“真是驚喜。整個弗迪蘭斯隻有752位A級的雄蟲，現在，你是第753個了。”

“那752個雄蟲，除去年紀不合适的，還有224個，再除去已有雌君的，就隻有46個。”埃德北拉歎息，“其中37個參與了匹配，我比較中意……契希，那孩子出身好，匹配度也最高，但他說一切随緣，阿諾斯不同意就算了。”

桑南希還沒看到雄蟲的資料部分，不知道契希是哪位，接不上話，隻好眼觀鼻鼻觀心，靜靜聽蟲帝說。

“明天去測測匹配度吧，希望在60%以上，既然你等級合适，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好，謝謝陛下了。”

埃德北拉饒有興趣地問，“那些貴族雄蟲覺得，他們比平民雄蟲有優勢，但你知道為什麼我隻看等級麼？”

總不能是因為一視同仁。

“因為，”桑南希垂眸思考，一臉嚴肅：“……什麼？”

【啊，我還以為你真能想出什麼。】520小聲說。

那真是對不起啊。

其實他模模糊糊有點想法，但是說不上來，還是不說了吧。

埃德北拉道：“因為不重要。如果我想，他們明天就可以變成平民，而你，可以成為新的貴族。”

“哦……”桑南希似懂非懂點頭。

埃德北拉道：“現在，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

桑南希維持住臉上的笑：“輪到我？”

“對啊。”

啊？原來你剛剛在玩你來我往的問答遊戲嗎，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我就不聽了啊，也不是很想知道！

桑南希幹笑兩聲：“陛下請問。”

埃德北拉道：“剛剛和你說忘卻可以迎來新生，你似乎對新生有自己的理解，不贊同我的說法……我想問，為什麼？”

【啊嘞？】

桑南希拍了一下腦門，把520冒出的天線給按回去。他忽然心有所感，低頭看去，落地窗外夜色漸濃，昏暗的視線中忽而闖入一道白影，阿諾斯就那樣站在巨大雕像下，擡頭望向這邊，視線有一瞬交觸。

桑南希慢慢道：“我聽過一個故事。說的是一艘船，因耗損不停更換零件，直到多年後，它全身的零件都被換了一遍……陛下，你覺得，它還是原來那搜船嗎？”

埃德北拉道：“當然不是。”他看了下桑南希的表情，反問：“不對？”

“各有各的說法，我不知道。”

“我隻是覺得，遺忘并不能帶來真正的新生，也不代表着擺脫過去。”桑南希邊說邊偷偷瞟向樓下，雕像下已經沒有了阿諾斯的身影，他應該是上來了。

“但或許這個問題本就不存在一個正确的答案，您有您的看法，我自然也會有我的理解。”

埃德北拉怔怔出神：“擺脫過去……”他深吸一口氣，“好吧，你的答案不錯。”

見桑南希還在看樓下，蟲帝忽然輕笑出聲：“你這是在找阿諾斯？他不在樓下，他在門外。偷聽有一會了。”

桑南希：“……”

門被輕輕推開，阿諾斯眼神有些閃躲：“雌父，東西選好了。”

“嗯，既然這樣，那就送這位閣下回去吧。”埃德北拉靠在椅子上，垂眸看着手上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