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冥王」的古代兵器,是否真的存在。
這個問題幾乎不再在克洛克達爾的腦海中出現。
他隻是給了自己一個堅信的目标,并為之一步步展開切實的計劃。
比如得到阿拉巴斯坦。
七武海,這種海軍走狗的身份終歸是不長久的,誰知道海軍什麼時候會将腳邊的狗一腳踹開?
他得給自己一個幹淨的身份。光明正大的,不用仰仗任何人鼻息的,不再需要處處顧忌的身份。
計劃一步步地進行着,他知道成功隻是時間問題,在這場他一人籌辦的遊戲裡,也隻會産生一個勝利者。
那就是他自己。
站在雨宴頂層的落地窗前,被黑暗夜幕籠罩住的雨地反而變得鮮活,他很喜歡這樣觀察雨地。
仿佛那樣就能掌控一切。不,他早就是這裡的掌管者了。
他幾乎不再注意到時間的流逝,年輕時的野心并未減少半分,卻是化成了傲慢融進他的骨血裡。
隻有當白胡子海賊團的消息再度出現在報紙上時,他才會短暫地會想起過去的雄心壯志。
挑戰世界上最強的男人?
他并不認為自己還是那個一腔熱血的淺薄笨蛋。
現在,玩弄權力與操縱人心,更讓他沉醉。
沒有什麼東西不能成為他的工具,每一個人在他的眼裡都存在利用的價值,他對他們的産出價值精密計算,得出無用結果後便會毫不留戀地将之棄置。
愚蠢國王的寶貝女兒潛入了他的工作社,這種事他早就知道了。
他會縱容那個幼稚的白癡公主,縱容她很久很久。畢竟,在一個人拼盡一切心血卻發現自己隻是在做無用功後,産生的絕望感才更加迷人。
“真是心狠的男人呢,老闆。”
面前的女子淺笑着如是說:“幸好隻是合作關系,要是作為你的同伴,可真是日日擔驚受怕呢。”
“不要說愚蠢的廢話,妮可羅賓。”
同伴?
不過是碰巧在謀利的道路上同行,算什麼同伴?
說到底,這種充滿令人作嘔的溫情感詞語,隻是虛假的掩飾罷了。
每個存活的生物無時無刻不在競争生存資源,甚至還在孕育之時,便在争奪母體的養分。
這片大海上,最沒用的東西,就是那軟綿綿、假惺惺的溫情。
「等你知道了同伴這個詞語的真正含義……」
可是某個聲音悄然回響。
也許這句話從兩片嘴唇中吐出成型的那一刻起,便從未在他的心頭停止過。
“嗚——”
驟然在耳邊炸響的汽笛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煩躁地咬着齒間的雪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起某個女人所說過的話。
然而鋼鐵巨獸一般的海上列車,已然出現在他面前。
為什麼自己會來到這裡?
某種目的在内心暗暗作祟,驅使他做出了計劃之外的行動。
但也許,并不是計劃之外。
監聽某名女性的消息,探知她的一切狀況,早在習慣形成之前,便已成為了身體的一種本能反應。
想見她。
當然,這種想法并不發源于任何散發着甜膩臭味的「感情」,這隻是一種理所當然,就像大海拒絕惡魔果實。理所當然。
總之,他等的列車到站了,他需要上車。
皮鞋在車廂的地闆上一步步邁動,他目不斜視地走過每一個窗口,每一個座位,每一間車廂。
列車噴着蒸汽再度發動,他依舊前進。
食物的香氣逐漸濃郁,前面的車門裡傳來了鍋碗瓢盆的聲音。
他忍不住停住腳步。
為什麼是今天?
為什麼會在今天,将深藏已久的念頭付諸行動?
然而車門裡,不期然傳出了生日頌歌的合唱聲。
他推門而入。
衆人中央,站在奶油蛋糕面前的女子,嘴上還叼着一枚軟木塞,手中正傾倒香槟。
車廂内挂着歪七扭八的橫幅:“慶祝小黛可加入飽餐一頓25周年紀念”。
他的視線在數字「25」上緩慢掠過,大腦一時間沒能處理清楚這個數字的含義。
“是來讨要蛋糕的乘客嗎,需要額外付費……”
胡子稀疏發白的秃頭矮個老人,手裡端着一角蛋糕,在轉身見到他的一瞬間渾身僵硬。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想起這個小老頭是誰。一個貪财的小角色。
“克洛克達爾。”
女子呸掉嘴中的軟木塞,将香槟往旁人的手中一塞。
“你來做什麼?”
他努力不讓自己的視線産生任何閃躲,落在她身上。
高高束起的馬尾,幹練修身的利落襯衫。
也許有些人總會是得到寬容和優待,就像她一樣被歲月偏愛,哪怕死亡也不會讓衰老侵蝕這樣的花顔。
他突然忍不住心懷期待,幻想某些東西也不曾被改變。
“聊一聊吧。”
黃沙從列車的窗口飛出,在奔馳的車廂頂棚之上重新化出人形。
他低下頭,看到銀光閃爍的剪刀剪開車廂頂的鐵皮,一隻手掌探出,緊接着手掌的主人也從被剪開的洞口處爬上來。
他伸出手,想要拉她一把,随後果不其然地被忽視。
女子坐下來,身邊的銀色絲線在鐵闆之間穿來穿去,将剪開的洞口重新縫合如初。
帶着海腥味的風将她腦後的馬尾高高吹起,他望着那閃爍的銀光,不由得沉默下來。
為什麼感到心浮氣躁?
耳邊呼嘯的風聲如此強烈,為什麼還會聽到鼓動的心跳聲?
“有話快說。”她扯着嗓子對他喊,“别浪費我的時間。”
風聲這樣大,他知道這裡不是一個合适的談話場所,但是她那費勁說話的模樣的确難得一見。他笑起來。
金鈎在空中一揮,滾滾黃沙将兩人包圍,隔絕一切光線的球體,成為了彼此談話的絕對私密空間。
黑暗中,他看不見她的臉,便也不用擔心見到任何不妙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