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叛與背叛的縫隙之間尋求生存,雖并非妮可羅賓初心所願,卻也成為了她的拿手好戲。
可是再矯健的駿馬也難免失蹄,隻是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疏忽,便險些令她墜入深淵。
被綴有海樓石的金屬絲網困住,面前是染血的海賊彎刀,她咬牙掙紮,卻仍是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那閃着寒光的死亡不斷迫近自己的咽喉。
絲絲縷縷的絕望感自心底攀升而起,看不到任何生機。她想要歇斯底裡地怒吼,她恨自己為什麼不夠小心露出了馬腳,她恨這些為了懸賞金像鬣狗一樣對她窮追不舍的獵人,但要說最恨的,還是在炮火與煙塵之中,毫無仁慈的海軍艦隊。
她一次又一次的逃跑,隐姓埋名,再也不敢對任何人提起自己為之驕傲的故鄉。不敢再去觸碰承載曆史的典籍,不敢将視線在悠久文物之上停留片刻,唯恐自己的畢生熱愛會将自己徹底出賣。
夜色漆黑如墨,隻有桅杆上懸挂的油燈照亮她凄然的表情,面前的海賊獵人們一邊低聲咒罵,一邊讨論世界政府願意為妮可羅賓的首級付出多少貝利。
也許這凄風苦雨的逃亡生涯,就要在今天畫上句号了。
她咬緊嘴唇,不願讓自己發出任何困獸般的嗚咽,她渾身上下一無所有,唯獨自尊心熠熠生輝,命令自己别向任何人示弱求饒。
然而刹那間天翻地覆,船體劇烈動蕩,滔天黃沙滾滾而來。整船的海賊獵人們還沒來得及找到襲擊者的身影,便已被黃沙淹沒,最後化作一具具失去水分的幹屍。
“奧哈拉的最後一人,妮可羅賓,對嗎?”
黃沙凝聚而成的身影仿佛并非人類,口碑載道的年輕七武海在此刻不是作為「國家英雄」或「海軍的走狗」出現,而是海賊。
比絕大多數海賊還要殘忍喋血幾十倍的海賊。
“我在尋求曆史文本。與我合作,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落在身上的打量視線刺骨冰冷,妮可羅賓知道在對方眼裡自己并不能算得上是一個會呼吸的人類。她張了張嘴,喉間幹澀腥甜,但最後還是毅然決然地踏入利用與被利用的漩渦。
“好。”
再後來的事情比她想象中輕松了很多。
不知那個七武海用了什麼手段,她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遭受過賞金獵人的打擾。盡管知道這樣的庇護背後可能會是自己無法償還的代價,但她還是不免心生僥幸。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眼下這短暫的喘息會成為永恒,結束那糾纏她已久的噩夢?
……抑或隻是她癡心妄想。
她加入七武海的工作社,用代号掩去真名,替七武海處理一切見不得光的交易。她很擅長做這些事,也知道那個七武海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可是縱使越來越多的事宜被交由她來處理,妮可羅賓也沒有從他的一雙眼睛裡見到過半分信任。
這很好,她心想。
這片大海上并無任何真情可言,用溫情作掩飾的關系,與純粹的利益交易相比,她還是更喜歡後者。
當然,這場合作關系也一定會在将來的某次背叛中徹底破裂,她所要承擔的後果大概會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得多。
為此,她必須早作準備。
她開始在偉大航路前半段的幾個島嶼之間往返,其中接觸最多的,當然還是這位七武海的大本營所在之地,阿拉巴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