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和葉的意識又沉入靈魂之海裡,他遇見绮莉後發生的事像電影一樣一幕幕呈現在他眼前,那一字一句的承諾格外清晰,他擡起手,契約随着這個動作在他手中舞動,他聽見未來說,忘記這些話,忘記你的契約,于是他閉上了眼睛,在意識完全消失之前,在睜開眼之前,有誰對他說,你說過要對我好……
我……對你做了什麼?
绮莉借着亡靈書的力量沖開封印,未來帶着黎和葉避開她的攻擊,她抓住莫迪的衣領把他拖下來,一手捏住他的脖子威脅道:“你要是敢走,我就殺了他。”
他想掙紮一下,身體卻一動不動的,完全不聽使喚,這并不是他的真身,如果換個人這樣威脅他,莫迪絕對不當回事,但在绮莉手下,他真能感受到一種直面死亡般的恐懼,果然如他所想,這個女人不簡單,無論是她的故鄉還是她隐藏實力這件事,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要接近她了,如果有後悔藥,他一定穿越回去讓黎和葉離她越遠越好。莫迪總不能讓自己成為威脅黎和葉的籌碼,隻能逞強道:“這又不是我的真身,你愛殺就殺吧。”
真是個瘋子,到底哪句話觸了她的逆鱗,黎和葉又不是奧國人,遲早要回家的,她難不成還想把他永遠留在這?莫迪被掐着脖子倒也不怎麼痛,隻有越來越盛的恐懼逐漸侵蝕着他的頭腦,他的精神像一根快要斷裂的琴弦,拉扯着他的思想,意識無法抵禦的朝着恐懼的海洋下墜,他自認實力還不錯,但在绮莉面前竟然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為什麼?這到底是什麼魔法……
“我可以撕碎他的靈魂。”绮莉柔軟的腔調中帶着一種天真的惡意,聽上去讓人頭皮發麻,“别離開我好嗎,你答應過我的,我們在一起不是很開心嗎。”
“不對,我……”黎和葉覺得自己好像少了點什麼,以至于完全想不出該怎麼回答绮莉。
封印崩壞後她的力量大部分不受她控制,即使她分出了一部分力量保護軀體,這具身體依然沒辦法承載如此強大的力量,绮莉眼前一黑,口鼻中全是血腥味,上次封印崩壞的太快,她醒來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這一次她真切體會到紮根在身體裡的封印威力究竟有多大,這很不對勁,她不知道封印封住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隻覺得如果這個載體徹底壞掉,會發生某些不可逆轉的災禍,但绮莉依然決絕的任由力量暴走,不管代價是什麼,她隻要黎和葉。
“未來!”黎和葉轉頭求助未來,他甚至理不清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不讓他離開?為什麼突然就打起來了?
“不錯的武器,但你絕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未來把莫迪丢回神殿,揮手張開屏障擋住周邊沸騰的魔力。
“他在前進,你也該前進,不要止步于此,在這個世界崩潰之前好好看看他吧,這是我和泱泱親手建立的家園。”
“不要,我不需要,我隻要他,把他還給我,黎和葉……”
未來不再多言,擡手重新把绮莉的力量封印起來,帶着黎和葉轉頭離開了,地下室被破壞的魔咒維持不住虛造的場景,像漆黑的巨口一樣吞噬了她,绮莉半跪在地上,眼角流下的鮮血滲進銀色的符咒裡。
冰冷的雪花穿透掌心,落下抹不去的猩紅痕迹。
“小叔,有什麼事嗎?”霍爾蒂聽說黎和葉把學校炸了,正馬不停蹄的往他那裡跑,雖說黎和葉答應了她的請求,但這麼重要的事不提早解決,難免夜長夢多。
“西泉和葉剛剛給副院長交了休學報告,西泉櫻親自緻電陳述的原由。”
“什麼意思?”黎和葉跑了?不,他不是這種人,如果他不想跟自己合作,可以直接拒絕她的要求……
“不對,你是怎麼知道的……”霍爾蒂并不愚蠢,聽他提起黎和葉就什麼都明白了,“你是故意放我去調查組的?是為了黎和葉嗎?”
“多虧了你……”
“太卑鄙了,你怎麼能……”怎麼能算計她?哈,聽上去就很可笑,霍爾蒂狠狠朝車門錘了一拳,揪住額前散落的發絲靠在車邊說不出話。
“不要把話說的這麼難聽,這不也是你希望的嗎?算了,過來聊聊吧,我會替你解答疑惑。”
這種無所謂的态度瞬間點燃了她的怒火,她握緊衣服上的金屬挂墜,讓自己稍微冷靜了一下,車庫裡靜的能聽見呼吸的回音,像有一頭猛獸蟄伏在黑暗中,聯系到那朵花,霍爾蒂從其中挖掘出了某種更加恐怖的東西,真可怕,這些人,無論是他們利用無辜的平民做實驗的行為也好,悄無聲息的利用自己也罷,都太可怕了,她想挂斷電話,擡起手的時候聽到另一個聲音從心底響起。
真的不知道嗎,不知道他們利用你接近黎和葉,不知道他們的鬥争害死過多少人……這些天的所見所聞一股腦的擠入腦海,霍爾蒂放下懸在挂斷鍵上的手,垂頭冷冷的笑了幾聲,她一直都知道,隻是那把刀捅向自己的時候她才知道刀鋒有多麼冰冷。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良久,霍爾蒂開口道。
“你不也是一早就希望自己能得到權利,能夠成為家族獨當一面的繼承人嗎?我理解你,所以才想給你機會。”
“不……我從來沒有想過……算了,我們在哪見面。”
“來我家吧。”
利用了自己,竟然還能倒打一耙,說到底是她自作自受,霍爾蒂挂斷通訊,想起那朵通透美麗的花,和開在花下冷冰冰的血肉,她強壓着反胃的感覺,泛酸的胃袋像被火灼燒了一樣,這一切真是太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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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月河大人。”
“你……這是什麼東西。”文月河看着那一桌子肉片,忍不住捂住嘴。
她不斷把那些東西塞進口中,一片又一片,鮮紅的湯汁流下嘴角,她優雅的擦去嘴角的污漬,又夾起一片肉。
“夠了,你瘋了嗎?”文月河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發麻的掌心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森冷的寒意黏着在骨縫裡,滲入神經末梢。
“每個人都會為它瘋狂,所以它才會出現在這裡。至于這是什麼,您心裡早就有答案了,何必問我呢。”
“廢話少說,直入主題吧。”
“那麼三位大人,請跟我來。”穿過地下室隐藏的樓梯,到達地底更深處,一排排頭顱像收藏品一樣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地下,隔壁解剖台上還有半個未處理的屍體,黑色的花靜默着,花蕊如垂落的淚滴。
“實驗報告我早就發過去了,但東西還在我這裡,他們盯的太緊了,一旦強行轉移,必定會驚動别人。”
“這種東西……”文月河閉了閉眼,輕撫過台上蒼白又冰冷的殘破屍體的眼睛。
“父親讓我盯緊黎和葉的動向和艾希利亞的底細,戰争馬上就要開始了,最後的砝碼就在黎和葉手上。”或者說,在朔圖手裡。
“黎和葉殿下那邊随時都可以聯系,至于皇帝陛下……”
“沒有眉目,能接近他的人不多,沒有哪個是我們能收買的。”
“不是還有一位嗎?之前有幸見過她一面,這位公主殿下跟黎和葉殿下關系很好呢,真神奇,這樣的兩個人竟然能夠走到一起。”仿佛在講笑話似的,顔世宣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下次回來的時候,黎和葉就不會站在她身後了。”
“上去吧,這裡,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