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在清晨第一束晨光打進來,照亮她的床鋪時。她坐在床前。面帶微笑。迎接站滿過道,隔着玻璃牆觀察她的人。
從開始一茬一茬不斷研究觀望她的人,到關注她的人熱情漸漸淡去。
門庭逐漸冷落。
從他們馬不停蹄對她進行一項接連一項的測試考核,到他們漸漸放任她不管。無計可施。
逐漸淡去對她的強烈疑惑、猜忌,與不可置信。
最後他們在這個滿是病患,又充斥着低迷、不被抱希望的院所裡,見到她坐在大樹下的一隅,望着啼鳴,跳躍的小鳥露出微笑。仿佛她懂得了平淡生活下的樂趣。充盈且持久,自得其樂。
他們見到她幫助着醫護人員維持秩序,通曉彼此,有序合禮;又領着他們回房間,安慰勸解,柔聲細語。
大家見到年輕人特有的求知欲望與蓬勃朝氣開始從她身上散發,無法掩蓋。這叫人錯以為她是誤入錯誤情境裡的普通姑娘。如同天使降臨凡間。她也隻是一個尋常生活中擁有溫柔友好,善解人意的特質的,自在普通的姑娘。更何況,她還愛勞動。愛勞動的人,壞不到哪裡去。
首先她會清掃一夜雨後堆滿落葉的院子,竹枝捆紮的大苕帚從草坪上将潮濕的落葉掃成一堆一堆,與未掃盡的,一半綠一半黃,一半清靜一半厚重;然後她會重新将自己整理一番,拍掉濺上身的水珠,将散發别到耳後,摘下沾到褲管上的碎葉,走進教養室,與病友們和平相處,共同度過半天放松時間,那時候沒有人能比得上她的身份特殊,沒有人比她更懂得将心比心,體諒勸導。
曾經。她在那個有一座瀑布,如自天時垂降而下,宏大且雄偉地懸臨于盆地之上,使那整片領空都氤氲着濕氣的憲翼之地。她被視為天才之子。
如今有人想起來。問她這麼一個天真爛漫的問題。有人問她,她想要做什麼。
第一個問她這個問題的,如果是出于完全聖潔的善良,出類拔萃的真情實意。
那麼也并不代表以後有再次向她提及這個問題的人,就不帶有私底裡欲念支配的窺伺與打探,出于暗結的鬼胎。
但她的答案是不虛的真實。
她總可以以不變的向往微笑回複,她想要讀書,隻想繼續好好學習。
寬解安慰。善解人意。與世界講和。
她是瘋子。有天才之光。
這個天,被分成黑暗一半,白日又是另一半。
天下的人間,有一部份人繼續視她如惡魔。又有另一半試圖将她重新放入人間。
而在這場博弈與較量中,人心捂在私底下,催生翻攪,試圖競争意識形态流向的掌舵權。得出了最後的結果。
立時便有一所學校馬上站出來接下這個風向,表示隻要她願意,非常期待她的加入,因此也成為這個社會事件的參與者。它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副借機把炒作炒得如油鍋起火般滾燙不可,熱熱鬧鬧進行新聞發布,接連不斷的采訪推廣。這曾是一所一向名不見經傳的學校,如今冒險奮力一搏,不成名,便成仁。
而她。走出了幽禁她多年的地方。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接着,她的表現一如她所言。再世為人,潛心學業。确實也不用多久,當她的生活開始浸入校園,日複一日如普通學子,一切圍在她身邊的熱鬧喧嘩,如當初來時一般,惡狼撲食一哄而上,食盡此間,又如潮漲潮退,一夜間再次泯滅如雲散。如雲開月明,霜凝水凍的冬日夜色。她也獲得安靜自由的平靜生活。
她再用了兩年時間,得到澤随的入學許可。
學校很滿意,半推半就。說她隻是他們的一個普通學生,就像所有通過努力獲得成功的同學們,學校都對他們表示祝福,殷殷盼囑,珍惜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