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绮嗯了一聲:“是什麼專題?”
“特殊易感期。”
時绮眼裡閃過片刻驚訝。黎昭繼續道:“想問問你對特殊易感期的看法,大多數人對他們避之不及,總認為是社會的不穩定因素;也有少部分人覺得特易期高人一等,真正意義上跳出ABO性别。他們本身不受信息素影響,卻能反過來影響他人。”
因為商随,相較于一般人,他對特殊易感期要了解許多。
“沒有特别的看法。”時绮實話實說,“我是先看見這個人,再看見特殊易感期。”
“人和人是獨立的個體,我不喜歡給人貼标簽、也不喜歡以偏概全。”
時绮思考該怎麼描述才最恰當,最後選擇舉例:“如果是朋友,即使得知特殊易感期,他也依舊是我的朋友。其他關系也一樣。”
“這樣啊……”黎昭若有所思,“在我的印象裡,很少有人這麼想。”
時绮心裡微微一滞,思緒亂了半拍。
他不确定自己的表現是否足夠自然,現階段他沒打算讓家裡人知道商随的不同,即使以後可能坦白,也要在商随自願的前提下。
黎昭很聰明,怕被她看出不對,時绮主動問:“那你呢,小黎姐姐?”
她愣了愣,認真思考許久。
“我和你想法相似,我也覺得不能因為部分人的表現,直接定義這個群體的所有人。哪怕是從統計數字來看,70%的特易期都是無辜的被牽連者。”
“但如果遇見特易期,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真正用平常心對待。”黎昭知道他向來心口如一,眼裡流露出欽佩的神色,“小绮能毫不遲疑這樣說,在我看來非常勇敢。”
聽到這裡,時绮松了一口氣。
自己剛才的表現應該沒什麼問題?
黎昭稍作停頓,又道:“你知道十年前發生在海城的連環殺人案嗎?特易期的Alpha僞裝成Beta,兇手有虐殺的嗜好,會生生割下受害者的十根手指。”
“這個案子持續兩年,總共有七名受害者,直到八年前才正式結案。”
時绮點點頭:“我聽說過這個案件。”
他對這起案件的了解大都來自秦書赫推薦給他的恐怖遊戲,遊戲本身改為校園背景,所有角色和情節與現實沒有關聯,唯有一處設定來自于海城連環殺人案的傳言:
當年隐隐約約有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說兇手能夠精神操控受害者,才能順利虐殺那麼多人。
因為太過玄乎、後續也并未得到證實,并沒有多少人相信。
遊戲制作組挪用了這一點,但也特意标明一切純屬虛構,與現實無關。
“這起案件在當時引起過巨大轟動,直到現在也時不時被人提起,可以說,因為當年的連環殺手,特易期的Alpha處境變得更為艱難。”
黎昭說完,解釋道:“我做的正是與案件有關的專題。”
時绮了然:“原來是這樣。”
等他們回到包廂,裡面俨然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姜宥甯和商随在圓桌兩側面對面坐着,秦書赫位于中央。桌上有兩瓶紅酒,地上則擺了一打啤酒。
見黎昭在自己身邊坐下,姜宥甯撲到她身上蹭蹭:“怎麼去那麼久?補妝嗎?”
“碰上小绮了,順便聊了一會兒天。”
姜宥甯哦了一聲,臉頰微微泛紅,雙眼發亮。
時绮很熟悉她這副模樣,每當喝多了酒,她就會流露出這副興緻勃勃的神色。
“我剛才問他……”姜宥甯示意商随,“你們以前就認識,但這麼多年都沒聽誰提起,像是根本沒有聯系過。”
“他說不聯系沒關系,你忘掉也無所謂,他記得就好。”
時绮怔愣片刻。
最初假扮情侶,為了讓家裡相信,他和商随确實編過一段故事。
他都快忘記這茬,幸好商随沒露餡。
時绮一進來,商随的目光就落在他一個人身上,眸光潋滟地朝他笑:“快過來。”
“哥們兒,你真是情聖啊。”
姜宥甯邊說邊把她長長的銀發盤好,而後重新提起酒杯:“我都有點兒佩服你了——來,喝!”
商随和姜宥甯隔空碰了一下杯。
時绮見他喝完以後單手撐着臉,看樣子不太清醒,忍不住問:“你們怎麼喝這麼多?”
不僅喝得多,還喝混酒。就像奔着喝醉去的。
“……嗯?”
商随慢半拍地應,“沒事,不多。”
秦書赫湊到時绮耳邊,悄聲道:“宥甯姐說要把我哥灌醉,酒品見人品,她今晚直接灌到他銀行卡密碼都如實招來。”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哥隻能奉陪了。”
時绮:“……”
不得不說,很有姜宥甯的風格。
和時绮截然相反,姜宥甯千杯不醉。
她越喝越清醒,忽然想到什麼:“郁知玲那事,一直沒來得及謝謝你。”
“應該的。”商随說,“不是大事。”
都是Alpha,聽他這麼說,姜宥甯哼笑一聲。
他回答得自然,越是這樣,越說明他把時绮劃進自己的地盤裡,這點付出自然隻能算微不足道的小事。
明明她這個親姐姐還在場……
她忽然想到什麼:“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跟小绮說,以後一定要找個家境比我們差的Alpha,這樣他才能随便欺負人,要是惹他不高興,就直接把人關家裡。”
“我知道,時绮要找個受氣包。”秦書赫開玩笑問,“怎麼樣哥,能勝任嗎?”
時绮原本正在挑豆腐,聞言手一抖,鏡箱豆腐啪叽掉回去。
當着商随的面提這些,他不太好意思,隻能依次給姜宥甯和秦書赫使眼色,示意他倆閉嘴。
姜宥甯卻直接揭穿他:“怎麼了寶寶,你以前不是很贊同嗎,現在舍不得啊?”
她邊說邊挑釁一樣看向商随。她故意提這茬,就想讓他知道時绮脾氣大,最好有一輩子順着時绮的準備。
不料對面的Alpha眼神微動,竟是笑起來。
“真的嗎?”商随發自内心道,“還有這麼好的事?”
“……?”
姜宥甯揉揉太陽穴,開始懷疑自己喝醉了。
商随有商有量地問:“關起來以後,小绮可不可以每天來看我一次?”
秦書赫噗嗤一聲笑出來:“牛逼啊哥,這你都願意!我也得管你叫情聖。”
商随喝酒不上臉,看起來還勉強保留理智。
但他的聲音比平時更為粘稠,仿佛有勾人心魂的魔力,時绮稍不注意就被他帶偏,竟不知不覺在腦子裡想象出對應場景。
見時绮不說話,商随和他貼得更近。
鼻尖嗅到Alpha不小心溢出的些許信息素,甜絲絲的味道令時绮情不自禁舔了舔唇。
商随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半真半假道:“這樣的話,就算要用身體服侍你,我也心甘情願。”
時绮可疑地沉默片刻,耳根飛速燒起來:“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真淫-蕩。”
說是這麼說,時绮從他手裡搶過杯子,對姜宥甯道:“不喝了,他都開始說醉話了。”
“我不信。”姜宥甯沖商随昂昂下巴,“你說說,你旁邊坐的誰?”
商随坐在最遠的位置,身側隻有一個人。
他和時绮對視一眼,那雙因醉酒而潮濕的眼睛盛着尚未褪去的笑意,仿佛月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喜歡。”
他溫柔而迷戀地說:“全世界最喜歡小绮。”
姜宥甯見商随開始答非所問,終于相信他現在不清醒。
她嘀咕道:“搞什麼,再這樣我真有點兒磕你倆了。”
猝不及防聽見商随的表白,時绮心想醉鬼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唇角卻微微上揚,忍不住在桌下偷偷握住商随的手。
光是這樣還不夠,為表達心情,時绮拉着他上下晃了晃。
“我最近感覺好幸福。”商随反過來握住時绮的手。
他确實醉得不輕,說話颠三倒四:“每天都像在做夢,我真的可以這樣嗎?好怕你消失,不要消失……我們可以永遠這樣嗎?”
确認關系後,時绮頭一次知道他還有這麼脆弱敏感的一面。
盡管不清楚是否是酒精的影響,時绮都覺得有趣,正要點頭,臨時又想起什麼。
心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的,又被好奇心替代。
想到江硯平時都怎麼叫他,時绮故意拖長聲音,觀察他的反應:
“當然了,小随哥哥。”
商随眼神一閃,原本若有若無的甜蜜氣息急轉直下,像是從溫暖的糖漿化為黏膩的蛛絲。
半晌過後,商随才道:“是在叫我嗎?沒聽清,再說一遍。”
他周身萦繞的氣息直白昭示Alpha的侵略欲,即使表面上裝模作樣,也被自己的信息素出賣得徹底。
時绮一下子笑起來。
醉成這樣,怎麼還惦記着一個稱呼,就這麼喜歡嗎?
“不是,”時绮慢悠悠補充,“是在叫喝醉酒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