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的絕色在手上,羅芙那樣精明的人怎可能不榨幹其身上的價值,由她在泥濘中幹淨下去?
他盯着她的眼睛,企圖辨出一絲一毫的巧言令色。
雲裳安靜地回望,絲毫不怯他的探究。
和前兩日濃妝豔抹的國色相比,今日的清水芙蓉倒顯出了她真正的年紀,看起來也不過及笄之年,猶帶稚色。
褚霁松開了手,冷哼一聲,“伶牙俐齒,看來是恢複好了。”
李雲裳背後早已滲出一層冷汗,面上卻笑得明媚,“還要多謝王爺那日出手相救,否則奴隻能先殺了項公子,再自盡了。”
“你倒是膽子大。”褚霁靠回軟榻上,端起女子斟好的茶水喝下,合上眼,顯然倦極,看來這個權傾朝野的汝陰王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李雲裳光明正大地欣賞了一會,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片刻後從懷裡掏出那枚玉佩輕輕放在桌上,起身退了出去。
幾乎是在門關上的一瞬間,褚霁就醒了,他看着桌上的那枚玉佩,眼底晦暗不明。
李雲裳出來後,對守在外頭的鳴淵打了個招呼,“王爺累了睡下了,奴便先回去了。”
鳴淵整日跟在褚霁身邊,知道主子待這位雲裳姑娘已很是不同,自然客氣幾分,“勞煩姑娘了,慢走。”
雲裳下了樓,廳堂内餘下些醉酒的賓客未散,其餘的早已走空。
她站在階上觀望一陣,覺得無趣,正打算回屋,還未轉身,身後便快速貼上來一人,左肩被鐵掌死死摁住,腰後頂上來一柄刀尖。
“雲裳姑娘,走一趟吧?”
李雲裳的手立刻冰涼起來,是項光,他果真尋仇來了,她強自鎮定地快速掃一眼四周,除了東倒西歪的酒客,她孤立無援。
雲裳隻好假意順從,被項光挾持着半推半就地出了春坊。
春坊外是一條長巷,紅燈籠搖搖晃晃,勉強給昏暗的巷子增添了幾分光亮,幾輛馬車停在巷子口,垂着簾幕,車夫也不在。
“走!别耍心眼,否則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項光在她耳邊恨聲威脅道,“賤人,若不是因為你,我爹怎會丢了官職,若是不将你千刀萬剮,難解我心頭之恨。”
“你若恨我,直接給我一刀豈不了事,何必這般大費周章?”雲裳慢吞吞地配合他走着,腦子裡過了數十個法子,最後還是隻能自救。
項光不上當,手上又使了些勁,“一肚子壞水,一刀要了你的命不痛快,我要慢慢折磨你。”他湊到雲裳耳邊,故意呼了口氣,低聲道:“讓你在我□□求饒......”
雲裳嫌惡地别開頭,眼看離停在巷口的那輛馬車越來越近,她用手肘狠狠擊向男人的腹部,然後拼命往巷子口跑。
鬓間的素簪因着大幅度的動作猝然掉落在地上,斷成了兩截。
就在這時,雲裳看見主街的不遠處停着一輛華貴的馬車,車夫不在,簾子後是幽幽燭火,似乎有人。
她飛快地鑽進車廂,掀開簾子的一瞬間,落入了一雙極幹淨的眸子裡。
她聲音發緊:“救我……”
外頭是采買回來的車夫,他方才轉身後見馬車晃動了一下,連忙站在車窗旁恭敬地問:“長公子,可是有什麼事?”
男人的長睫如振翅,突然他笑了,溫聲道:“無事,駕車回府。”
“是。”那車夫立刻翻身上馬,車輪毂緩緩轉動起來,壓着鋪滿青石的路往前駛去。
“站住!站住!停車!”項光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來,他攔在車駕前,“把那女子交出來,否則别怪我不客氣。”
說着,亮出了手上的那一柄尖刀。
雲裳皺起眉,若是這男子将自己交出去,總該有個防身的武器,她下意識地去摸鬓間的簪子卻摸了個空,許是方才奔跑時掉了。
就在這時男人輕輕摁住她的手,冰涼的溫度讓雲裳詫異擡頭。
這人養得精細,衣裳都是用特制的香料烘過的,味道像山間清晨的露水,夾着些沉香木的氣息,十分好聞。
車夫已經發話了,“大膽!你是何人?竟然敢攔邵府長公子的車駕?”
“我管他什麼邵府長公子……邵懿?”項光猛地驚住,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往後退開幾步,這才看清馬車的側面确實镌刻着邵氏的族徽。
雲裳自然聽到了車外的對話,她難掩訝異地盯着男人的側顔,他竟然是南郡邵氏的長公子。
從前在閨中的時候,她便聽過這位驚才絕豔的長公子的大名,“北褚南邵”說的就是他。
邵氏乃是南郡豪強富族,稱霸一方,大有皇室之外邵家做主的氣概。既根在南郡,又如何會來了西京,還深更半夜地出現在平康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