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在眼皮底下消失不見，小刺猬茫然地眨眨眼，不确定地看了眼勺子，又看了眼空蕩蕩的白色瓷盤。

半晌後，小刺猬弱弱出聲：“甯依，我的菜去哪了？”

那盤黑漆漆的糊狀物是菜？她還以為是粥煮糊了。

裴依甯眉心擰成小疙瘩。

想到甯依的冷臉，小刺猬氣勢更弱了，勺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僵硬地舉着，她試探地問：“甯依，你生氣了嗎？”

她探過爪心想要将甯依眉宇間凸起的小疙瘩撫平，但轉念想到女人不久前的臉色，後背直冒寒氣。

甯依那瞬間的壓迫感太足了。

“沒有生氣。”裴依甯察覺到小刺猬的局促，放下筷子，拿過小刺猬的勺子，又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杯水推到小刺猬身前，低聲道，“漱漱口。”

甯依的氣息柔和下來，小刺猬雙爪抱住水杯，喝的時候，小眼睛不斷轉動上移，觀察裴依甯的表情。

一時不注意，幾滴水從她的唇邊滾落，小刺猬的腳被水滴打到，回過神，老實地喝了幾口。

舌根的苦意沖淡了點。

小刺猬放下水杯。

裴依甯慢慢悠悠地端着外觀和小刺猬差不多的水杯，小口抿着。

她提着茶杯上沿，卻見小刺猬正望着她，一動不動。

裴依甯唇上被水浸潤，蒙上一層潋滟的水光：“怎麼了？”

小刺猬垂頭喪氣：“沒事。”

裴依甯心中低歎，喂了面前興緻不高的小動物吃了幾粒藍莓：“星星，不能吃的東西，亦或者是不喜歡吃的東西，不要勉強自己吃。”

尤其是剛剛那團，約莫是丢出去，路過的人都要捂着鼻子避開的程度。

小刺猬似乎被戳到，頭擡了下，漆黑的瞳孔暗了幾分，又快速低下，不讓面前的人看清自己的表情，她聲音悶悶地，夾雜着不明顯的顫音，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有東西吃就很好了，沒有挑選的權利。”

小刺猬情緒低落，裴依甯心隐隐揪疼起來。

但早已經習慣隐藏情緒，不把壞的情緒傳染給她人，小刺猬咬住舌尖，很快調整好心情。

她四肢攤開，坐在桌面上，捏起最近的一塊糕點，咬下，喜笑顔開：“這個味道好好，等下次出宗，我也要去買幾包存着。”

她看向裴依甯，五官都是笑的：“甯依可以跟我一起出宗。”

裴依甯呼吸輕了許多，片刻後，才吐出一個“好”字。

一頓午飯在小刺猬不間斷的話語中結束。

下午，裴依甯需要再去靈丹堂一趟，小刺猬閑來無事，便想要跟着。

裴依甯思量一二，同意了。

隻是藏在哪有些難辦，若是像之前那樣蹲在甯依的肩膀上，太過顯眼了，若是藏在别處……

小刺猬上上下下打量裴依甯的穿着，幾番過後，她得出結論。

沒有藏身之所。

小刺猬放棄了跟随的念頭：“算了，我在洞府等你回來吧。”

讓小刺猬一隻妖留下，屬實是無聊了，裴依甯拿出一方盛放丹藥的木盒，打開，對着小刺猬：“木盒留有孔，星星可以躲在這裡。”

小刺猬眼睛一亮，輕快地蹦進木盒，伴随着“咔嚓”聲，盒蓋被蓋上。

木盒内的大片光線随之被截斷，好在有孔洞，沿着孔洞，可以看見外界的事物。

但由于限制，隻能看見與孔洞相同形狀的外界景象。

小刺猬很滿足。

裴依甯托着木盒。

甯依的手很穩，感受不到半分颠簸。

這是躲在木盒内的小刺猬的想法。

從木盒中往外看，靈丹堂都變得不一樣了，好似更有趣了，所有的景象都被框在一條直線中。

路過某處，裴依甯特意停下幾秒：“星星，這裡是膳食堂。”

她将木盒開孔的地方轉向膳食堂。

小刺猬的聲音經木盒傳過：“看見啦。”

裴依甯繼續走，每經過一個地方，就會停下說一遍這裡是何地。

靠近靈丹堂的正殿，此地弟子多了，對着一方木盒說話，屬實有些怪異，小刺猬多是收到裴依甯的傳音。

小刺猬亦是回以傳音。

“裴師姐。”清脆的聲音乍起。

遇到裴師姐了？小刺猬趴下。

裴依甯神色淡然地在木盒上覆蓋住一層靈力，隔絕木盒内外的聲音。

她“嗯”了聲，是對喊她的那位師妹的回複。

進入靈丹堂的正殿，回應過幾人的招呼，裴依甯走近存放丹方的室内。

裡面有人在整理丹方，瞧見裴依甯，手下動作暫停，拱手一禮：“裴師姐。”

裴依甯微微颔首，木盒放下，壓住下面的丹方。

小刺猬的世界頃刻間安靜無聲，她趴在盒子内一動不動，不知甯依走到了哪裡，那位裴師姐是否還在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