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膳食堂内,緊閉的木窗被掀起一條縫。
停頓數秒,縫隙變大,一團黑影靈活地鑽入窗内,滾落到木窗下的長桌上。
黑影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擡起頭,挪動幾步,警惕地嗅聞周圍的氣息,确定安全後,才是安心地從昏暗處爬出。
月光灑落,柔和地打在小刺猬攏在後背的刺上。
雲榆熟練地跑到最後方,布局最為簡陋的桌岸上,上面擺着着數十株形态各異,長相不規整的靈株。
放在這張桌岸上的,都是因煉丹損壞,無法再用,隻能退而求其次,成為制作低級藥膳的原材料。
也是雲榆為數不多可以偷吃的東西。
身為一隻小刺猬妖,雲榆曆經千險萬苦終得化作人形,陰差陽錯過了宗門的入内測試,成為明越宗的一名弟子。
而在選擇未來的修道之途時,雲榆被劍法閣幾位師姐矯若遊龍的身姿,長劍淩空揮下的氣勢吸引,毅然決然地入了劍法閣的門。
卻不想,一入峰閣深似海,從此再也看不見希望。
身為劍修,雲榆成功繼承了一名優秀劍修該有的特質——窮。
峰閣每月發送的靈石隻夠修煉之用,連吃飯的錢都得掰着手指算。
這對于一隻貪圖口腹之欲的小刺猬來說,無疑是驚天噩耗。
在曆經長時間的勘探和嘗試後,她選擇了明越宗内,最為富裕的三大峰之一的靈丹堂作為最終的偷吃場所。
小刺猬靈活地躲開桌面上擺着的幾個類似于撲鼠夾的器物,抱起一株比她還要高的藥材,嗅了嗅,小表情皺起。
這株聞着藥效還有很多,不能偷吃。
小刺猬有原則的放下,甩了甩酸疼的小胳膊,又摸了摸癟下去的肚子,黑黝黝的眼睛瞥見另外幾張桌子上擺放着的藥材。
藥香濃郁的讓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雲榆強硬地收回目光,來到下一株不規整的靈株前,自言自語:“那邊的藥株一定更美味,忍住,不能吃。”
她認命地爬下,鼻頭聳動,又嗅了幾下面前的這株藥材。
藥香幾乎散盡,宜偷吃。
雲榆欣喜地抱起這株靈植,搖搖晃晃地貼着桌沿走。
早已熟悉桌子的高度,她将靈株扔下,随後兩條胳膊撐在桌沿上,短小的桌子在半空中晃蕩了幾下,縮成一團地滾落在地。
小刺猬拖着靈株往另一側走去,那裡被黑暗籠罩,又有遮擋物隐藏,可以放心大膽地安心偷吃。
這是雲榆有一次偷吃差點被發現而總結出的經驗。
她化為原形後,身子小,無法拖着比身體大的靈株悄無聲息的離開,又因為資曆淺和窮,根本買不起空間儲物,隻能現吃。
有一次偷吃到興頭上,膳食堂的門突然被推開,若不是她反應敏捷,行動靈活,臨時找了個地方躲避,就要被入内的人發現了。
自那以後,雲榆就專門找了個較為隐蔽的地方用來吃東西。
藥株清甜,雲榆起初吃得不亦樂乎,但吃多了,也會覺得乏味。
她癱坐在地上,小爪子抱着藥株,兩頰塞得鼓鼓的,漆黑的瞳孔在夜裡分外明亮。
忽而,門外傳來腳步聲。
小刺猬咀嚼的動作停下,警惕性十足地從地上爬起,快速藏好藥株,圓滾滾的身體借着夜色換了位置,隐蔽在桌腳後。
“吱呀”。
房門被推開,暖黃色的燭燈驅散黑暗,随後,一道拉長的人影進入。
膳食堂内大半空間被照亮。
雲榆隻瞧得見一襲淺藍色的衣衫從她躲着的桌角後擦過。
應該是來例行檢查的。
雲榆見怪不怪地等候來人出去。
但那人卻在視察完一圈後,停在了先前雲榆拿走靈株的那張長桌前。
數秒後,來人才是繼續走動。
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燭燈被放置在雲榆躲藏的那張桌面上。
幽幽的火焰燃燒着,在牆面上投射出巨大的影子,雲榆勉強分辨出影子的主人是一名女子。
正疑惑女子還要做什麼,雲榆聽見一聲火起之聲,五官扭在一起。
這人現在就要做藥膳?未免太早了吧。
雲榆拍了拍半飽的肚子,如此一來,她就不能盡情偷吃了。
依依不舍地看向被她藏着的,還剩一小半的靈株,小刺猬無聲地歎息一聲。
再等等,說不定女子等會就走了。
若是一直不走,等到天亮,她藏起來的靈株被人發現,看見上面的牙印,以後想要偷吃就更難了。
要把贓物處理了。小刺猬哀愁地祈禱女子趕緊離開。
事與願違,女子仿佛一點不急的模樣,坐了下來,腳落在了雲榆的不遠處。
書頁翻動的聲音響起。
還是個愛好學習的。雲榆五官扭曲到一起。
站得時間太久,雲榆擺爛地坐下,反正女人不蹲下就不會發現她。
她把自己縮成一團,一身刺地露在外面。
不知過來多久,一陣陣香氣讓雲榆忍不住擡起頭。
面前的座位空了下來。
勺子與鍋碰撞聲響起,更為濃郁的香氣被激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