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人不是睡過去了,是失血太多,暈了。
項予風替這人把傷口包紮好,為對方尋藥。這血人醒來卻沒說一句話,隻直勾勾地盯着他,項予風想這家夥的眼神簡直比狼跟鷹的還吓人,然後看一眼對方被自己搶去的那把寫着個‘虞’的劍,想不過也不礙事兒,這人總不至于赤手空拳還能打死他。接着很沒好氣的把熬好的藥遞給他,說醒了就自個兒吃去!
血人啞着嗓子跟他說多謝,然後接過碗,但手抖得沒法,撒了一多半出來。好在項予風眼疾手快,及時救了剛替血人換下來的衣物和被子,他歎一口氣,這回語氣比剛才軟多了,說你手使不上力直說就是,搞得跟我欺負你似的。血人說我怕你煩我,本來就已經很麻煩你了。項予風想說是呢,你知道就好,擡眼看到血人那抖得不行的手,說的是好了好了,不說這個,張嘴喝藥。
血人傷好快三分,一邊給熬藥的項予風扇風一邊問所以項予風當初為什麼要救下自己。項予風想也沒想,說因為我是個小俠,小俠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血人傷好快四分,問項予風為什麼要拿走自己身上的那把劍,項予風說這是我治你的藥錢。血人想了想,說我可以給你錢,給你很多東西,但這把劍不能給你。項予風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說那我就偏要這把劍。但把劍在他出門去尋藥的時候被挂在了很顯眼的位置,等到晚上再回來,項予風發現那把劍好好的杵在原地,隻是劍柄像是被人很有耐心地磨過,看不出上面那原本的虞字了。
血人傷好快五分,開始跟着項予風走,項予風走哪兒他走到哪兒。項予風起初有點兒不習慣,後面就體會到被當成老大跟着走的樂趣,說你這樣好像我小時候隔壁家的那隻小黃。血人聽着這明顯是給狗取的名字給按在自己身上也不生氣,隻問那它聽話嗎?項予風說不聽話,它總喜歡咬我。血人說我不會咬你。
項予風問因為你是個人嗎?血人說因為你救了我,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項予風忙哎哎兩聲,說我可不要你的命!
血人說可我隻有一條命可以給你,旁的東西我再拿不出了,況且……他說況且,這世上還有比命更值錢的東西嗎?
項予風說有啊,那可多得很呢。然後再按住血人的肩膀,說所以你的命要好好留着,别給我,也别給别的什麼人。
血人傷好快七分,下地的地方不再拘泥屋子周邊,他不再總是提着燈等項予風,已經能出去獵頭熊回來了。項予風把治傷的那些藥草告訴他,然後去尋了自己的馬,說我在你身上耗的時間比給家人的時間還多,既然你現在已經快好了,我現在也可以走了。
血人說你救了我,難道不想知道我的名字?項予風唔一聲,想說我确實好奇,但說出口的卻是一句我們小俠都這樣潇灑,你不說,那我就不問。
血人說我姓江,叫江……那個字在嘴裡滾了一下,再擡起眼睛的時候他看着上了馬的項予風,說是江虔,我叫江虔。
項予風嗯一聲,想的是江虔這個名字跟他以前看的那個話本裡把不論是軟劍還是重劍總而言之是各種劍都使得好像自己身體一部分的大俠倒是很像,嘴上說江虔,那我們就此别過。
江虔問道:“你要去哪兒?”
項予風說我要進京。
江虔說我可以帶你去。
項予風笑,說你知道我去做什麼嗎?江虔說我也許是知道的。
項予風偏頭說這馬兒撐不起你的重量,你自去尋一匹,一盞茶的功夫沒回來我就走了。
因為江虔生得實在很大隻,身上還有密密麻麻的刀傷,替他上藥的時候項予風總會不服氣,想這人為什麼有這樣好的身材,而他卻沒有。不過項予風脾氣很好,隻一會兒的功夫就哄好自己,他想但對方的身材還是比不過自己的,對方這樣的身材若是碰上箭矢,怕不是會直接被戳成刺猬。
自己這樣的身材才算好,打架的時候躲兵器快,逃起來也快。
這會兒他說讓江虔去尋匹馬,其實是存着自己快走的心思,因為他比江虔清楚自己到底是要去做什麼——知道父母的死因是理由。其實此番進京,他根本就是奔着要一家團圓去的。
隻是他這邊兒剛準備催着馬兒快些走,下一刻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聲。項予風回頭看,看見江虔騎馬朝自己奔來。
項予風瞠目結舌:竟是真在這麼短的功夫就尋來一匹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