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止照片,那會兒的我還特愛碎碎念,所以大眼還夾雜着我不少碎碎念。
對了,我倆還沒談那會兒,我給他起的昵稱是早熟崽,因為他太早熟了。他一開始還想反抗這外号,後來我叫他次數多了,他也沒反抗了。
清着清着就發現一條五年前的碎碎念:早熟崽說我太晚熟了,容易被騙。6,早熟有什麼了不起的啊,顯着你了是吧?
下面有他的回複:被騙了九十九會費的人又不是我。
九十九的會費,我記得這件事兒。
我那會兒想兼職,這個念頭就是忽然蹦出來的,我又一直都是想到什麼就去做的那類人,于是發大眼直接問有什麼在家也能做的兼職。
可能是觸發了什麼關鍵詞吧,總之沒多久就有個人找上來,跟我私信說可以邀請我進群。我當時也蠢,沒想太多,跟着就進去了。
結果他說進去之前要繳納九十九的會費,涉及到錢,我就變得開始有點兒猶豫。不過他說相冊裡有不少跟其他人的聊天記錄,可以放心,而且賺錢的業務多,沒多久就能賺回來。
我想了想,翻了翻他的相冊,沒覺得這些聊天記錄有什麼不對。手一點,給他發了個九十九的紅包。
直到進了群,才發現能最快回本的那個業務就是照着文檔打字,差不多幾萬的字,還要完全照規定的格式來,錯了五個以上的字就自動作廢了,而且必須要一天之内打完。
我為了盡快把自己的錢拿回來,也不往外跑了,一休息就拿出筆記本哒哒哒打字。
我前任回寝室的時候問我要不要出去看會兒,我說不去。
他說今天學校有活動,很多人都在操場看表演,我說不去。
他在我床鋪旁坐下,問我在做什麼。
我說忙着賺錢呢。
他說是在寫小說?
我有點兒心虛,回答不是,但是好像又确實有點兒關系。
打了差不多一萬字,我就開始察覺到自己好像是犯蠢了。我前任見我臉色有了變化,把我的筆記本直接拿過去看。
他頭一次不經過我允許就拿我東西,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居然忘了搶回來。
我照着圖片打的時候還挂着那些要求,生怕自己格式錯了搞出廢單,所以我前任自然也看見這些東西。
“這些過分的要求就是故意卡節點讓你們完成不了的,”他當時說,語氣難得的嚴肅,“你為什麼要交錢?”
我低着頭:“我想賺錢。”
“你真想賺錢的話可以去校門口接發傳單,一天能有幾十塊。實在不行就去公園賣花,一樣能回本。”他看着我,“你為什麼非要犯傻?!”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犯蠢的是我,想走捷徑的也确實是我。
但我現在也确實覺得很難過,我覺得我這會兒已經很難過了,他還要火上澆油,這不是過分嗎?
所以我搶回筆記本:“我的事兒用不着你管!”然後拉了床簾,不想看他。
我前任後來試圖跟我說話,我梗着脖子,沒理他。
我決定自己快點兒把那個狗屁的會費賺回來,然後退群,等退群之後再跟他說這事兒。
他本來也不是那種特别外向的人,被我推了幾回就沒再來。隻是周末的時候跟我說一塊兒出去,然後拽着還是覺得有點兒别扭的我出去。
一路把我拽到了一家花店,他掏了一百,買了很多花,然後一邊抱花一邊努力用手指拽我衣服。我不情不願地被他拽上計程車,我們又在公園下車。
公園人很多,那些花很快就被買走了。
他從那錢裡取出一百給我,說你收着,把那個群退了吧。這種群就是鑽漏洞,你就是想告都很難。
雖然人很多,花也賣的快,但太陽很大,他是那種被曬就會皮膚發紅的體質,額頭和露出來的手臂已經有點兒紅了,看着有點兒可憐。
我不是那種不知道别人為自己好的人,連連跟他擺手,說我不要你的錢。
他可能還以為我生氣,忽然很小聲的說:“我之前不是故意的。”
這聲音太小了,如果我不是離他近,我就要錯過了。
——我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他還維持着那個把錢遞給我的姿勢:“我之前被這些人騙過,所以在知道你被騙後,我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當時不是故意兇你的。”
我聽着他說的軟話,看了看他被曬的發紅的手臂,心頓時軟的一塌糊塗。忽然覺得之前跟他鬧别扭的我真的是幼稚死了。
我跟他說對不起。
他沒說不要說什麼對不起之類的話,隻是也跟我說了對不起。
我說我知道自己犯蠢,也知道自己活該挨罵。但是我很難過,因為你之前語氣很兇。我覺得你是在嫌我蠢,還會上這樣的當……雖然我确實是蠢。
他說對不起,我當時沒有覺得你犯蠢,我隻是有點兒心疼你。你為什麼忽然就想賺錢了?
我說就是忽然的一個念頭。
我還是把我前任給我的那個錢收了,然後帶着他去公園旁邊的小吃街,買了點兒東西。在回去的時候把剩下的那點兒偷偷塞進了他的兜裡。
我沒問他這麼早熟,是不是因為之前也被騙過太多回,當時有沒有人心疼他。
我就是想跟他早點兒回學校,讓他的手臂能夠不要再發紅了。
這條碎碎念下面不止有我和前任當時的對話,還多了一條他發的評論。
算算時間,該是畢業後幾周他發的評論,時間是1:02。
:對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氣,我今天才想起我們還有大眼這個聯系方式,你能跟我談談嗎?
:你回我一下吧,好嗎?
:理理我吧。
上邊兒我前任的消息就在這時候很不合時宜的彈出來:……你能不删掉這些東西嗎?
我知道我這會兒該果斷點兒把他删掉,然後幹脆把所有東西都清掉的。
但是我忽然覺得下不去那個手了。
——我好恨我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