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斯導師的研究，涵蓋所有社科文化。

“我們會邀請相關的學者進行資料整理，到時候有什麼疑難的地方，還請你多多相助。”

“好。”艾斯特點點頭，慢條斯理攪拌着紅茶。

随即，他又擡起頭，對托蘭德說：“對那些學者總結的資料，最好加大審核，以免夾帶偏頗情緒。”

托蘭德眯了眯眼，帶着些許疑惑。

“隻是個提醒，因為你不知道……會有哪些人混進來。”艾斯特說。

“明白。”托蘭德應下來。

大緻情況了解，後續的價格談判就交給洛爾肯了。

正事放在一旁，兩人都放松了許多。

“伊森尼爾怎麼樣了？”想了想，艾斯特還是問道。

托蘭德拿着銀具的手停頓了一下，歎了口氣，還是擡起頭笑道：“你知道了？”

艾斯特點頭。

“無事的話，願意去看望一下嗎？也許你能看出什麼。”

“我又不是醫生。”艾斯特無奈。

托蘭德嘴角淺淺笑着，即使内心混亂不堪，也依舊保持矜貴模樣，“也許呢？”

* *

伊森尼爾瘋了。

這大概是所有仆人的共識。

他躺在床上，雙手緊緊抓着被子的一角，不住地顫抖，眼睛瞪得老大，偶爾才緩慢地眨動了一下。

他沒有力氣，也不敢睡去。

此刻正是盛夏，但進屋卻仿佛如墜寒冬。刺骨的冷浸入每一個毛孔，似乎能聽到細胞的尖叫。

艾斯特進來，哆嗦了一下。

“抱歉，我沒想到溫度又調低了這麼多。”托蘭德也有些顫抖，歉意地沖艾斯特笑了一下，轉身就要調高溫度。

但伊森尼爾一聲尖叫，“别！”

托蘭德停住腳步，看向伊森尼爾，“這麼低的溫度，你也要凍死。”

“在凍死之前，我會燃燒死。”伊森尼爾帶着哭腔的絕望。

他現在在被不斷的拉扯，如墜寒冰，又如沉烈火。整個人是割裂的兩半，内外分開，扭作兩團，失去了本身的存在。

托蘭德抿着嘴，似乎有些無力。随即恢複過來，對艾斯特說：“我去給你拿件外衣？”

“不用，我已經恢複好了。”艾斯特搖頭，走向伊森尼爾。

艾斯特閉上眼，又睜開，瞬間看到伊森尼爾周圍被一團黑氣籠罩，火焰在黑球裡閃爍，在伊森尼爾體内燃燒。

“閉眼。”艾斯特說。

“不要。”伊森尼爾瞪得更大了，哭着說，“我不敢睡。”

“你一直睜着，會更加疲憊的。”艾斯特輕輕拿過伊森尼爾冰冷的手，拂過那周圍的黑氣，在托蘭德看不到的地方，慢慢驅散體内的克圖格亞遺留的能量。

原本還有些掙紮的伊森尼爾停下動作，愣愣地看着艾斯特，有些疑惑地說道：“我……我好像好一些了？”

“嗯。”艾斯特放下手，簡潔又溫和說道，“起來。”

伊森尼爾乖乖抓着艾斯特的手坐了起來。

艾斯特又回頭，對托蘭德說：“麻黃、紫蘇、夏枯草、桂枝……你們府中有藥醫嗎？讓醫生熬制一些清熱的藥液給他喝。”

“好，具體是多少量呢？”托蘭德連忙打開終端，發出信息。

“醫生懂得比我多，會知道的。”

托蘭德在桌上倒了杯茶，來到伊森尼爾旁坐下，慢慢給他喝下。

伊森尼爾喝了一口，又往托蘭德身上倒下。

“還是沒力氣嗎？”

“嗯。”伊森尼爾虛弱回答。

觸及到托蘭德祈求的目光，艾斯特微笑地摸摸伊森尼爾的頭，“會慢慢恢複的。”

“你是怎麼做到的？之前也找過很多醫生了……”

托蘭德向來是冷靜自持的模樣，隻有伊森尼爾會讓他的真實情緒流露出來。

此時的他放下了内心的一塊巨石，卻又有種恍惚感，生怕是不确定的幻象。

“給他按了幾個穴位。”艾斯特看向伊森尼爾的眼神滿是溫情。

此時的他，又和母親相似了。

然而仔細看下，卻又不完全相似。

萊斯利夫人的溫情更多的是僞裝，而艾斯特的，是神明往下憐愛的一瞥。

對于人們因夢魇沾染而生的各項後遺症，他可以關懷備至，也可以置之不理。

他很清楚他的責任，隻是收服邪神，而邪神造成的混亂，他不想管。

“我願意承擔我的責任。但我不想承擔他人應付的代價。别人的責任，别人的代價，與我無關。”面對學院社團的的請求，他曾經說過。

他想到芬尼安那時候的話，不由得笑了。

怎麼會有人覺得，他是聖人一般的存在。

很快地，藥液送到。

托蘭德接過仆人手中的碗，攪拌兩下，向伊森尼爾喂去。

伊森尼爾看着冒着熱氣的濃液，有些抵觸。但忍了一會兒，還是擡頭，盡力喝下。

藥碗見底，伊森尼爾緩了一會，終于睡去。

托蘭德注視伊森尼爾，确定沒有任何不适的症狀後，回頭看向艾斯特。

“你知道，該怎麼進入夢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