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擁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源火聖座前,卡皮塔諾對準備将生命獻給夜神的瑪薇卡說。
從過去到現在,最初的太陽把希望托付給後世,一代代的納塔人以己身為柴薪延續聖火,異世星辰與又與至明、至熾、至烈的再臨之火攜手焚盡黑夜,盤踞地底的黑淵徹底被驅逐,最後隻剩下修複殘破的地脈。
象征[死之執政]的血色巨瞳高懸天幕,等待見證足夠分量的死亡。
除了現任火神,還有誰能支付代價,迎接死亡?
黑色皮靴一步步踏上石階,大氅裹挾五百年的守望在風中翻飛,無法進入地脈循環的亡魂自身後浮現,向撼動法則之人獻上敬意——高天降罪坎瑞亞的[不死詛咒],此刻成了天柱騎士手中逆轉規則的利劍。
聖座鍍上冰霜,血紅的蒼穹突然黯淡,一切都遙遠得不真實。
卡皮塔諾微微擡頭,看向不知名的遠方,此時此刻,有人已經等待許久了吧?
通往地脈的門扉,終于敞開——
大地之下,夜神國度。
這裡是納塔人死後的歸處,介于身軀與靈魂、生命與死亡之間。
初代火神希巴拉克奠定納塔生死循環的規則,千年後的今日,曾為這片土地鏖戰、揮灑熱血的英魂因規則改動終歸循環,被深淵侵蝕的地脈恢複生機,記憶與靈魂彙聚成河流,明滅閃爍,奔湧不息。
最後一道流星墜入河流前,銀白枝條就像情人溫柔的手,托起耀眼高潔的靈魂。
卡皮塔諾支起上半身,視野逐漸變得清晰。
有人撥開枝葉,露出一張他在心底描摹過無數次的側臉。
歐洛倫有一點還是畫得很貼切。
科賽因的睫毛确實又翹又長。
“怎麼隻盯着我不說話?”餘弦垂頭看向卡皮塔諾,口吻不自覺帶了點調侃,完全沒意識到含笑的眼眸有多好看,又有多讓人想去親吻,“你看起來年輕多了,我很喜歡。”
卸下沉重的職責,脫去腐朽的軀殼,靈魂在此地顯露出最真實的樣貌。
伸手攬住他的愛人,卡皮塔諾聞言失笑。
那是一個無比快慰,也流淌着無限愛意的笑容。
“我也很想你,科賽因。”
夜幕自頭頂垂落,星河于腳下流淌,銀白的樹深植大地,掙脫束縛的情感化為輕風,吹得枝葉婆娑起舞。
恰好藏下一對耳厮鬓摩的有情人。
待到情感平複,也就是揭曉謎底之刻。
以夜神國度管理者的位格,卡皮塔諾終于能一窺過去無法言說的隐秘。
“夜神允許了我的[準入申請],以這棵樹作為中轉,納塔地脈修複後,可與其餘區域地脈共享抵禦黑淵的異世力量。”餘弦靠着卡皮塔諾的肩膀,盡量簡單叙述了過往經曆,“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和那位旅行者同屬[異世之人],可惜運氣實在不怎麼樣……全靠很多人的幫助走到現在,這具身體竟然還能派上點用場,也算是件好事。”
靈魂還能在地底相逢,聽起來算是一個不壞的結局了。
倘若是不壞的結局,為何還會為踟蹰前行的所愛生出遺憾和不甘呢?
他的科賽因本該是守望黎明、見證曙光的啟明星,在新時代盡情揮灑光與熱,而不是作為維系兩個世界交彙的節點,靈魂栖息于概念網絡,身軀則被禁锢在無法觸及的地脈深處。
除非世界的命運、天地萬物的命運……掙脫高天桎梏,獲得真正的自由。
為餘弦整理好鬓發,卡皮塔諾凝視與過去别無二緻的面容。
“科賽因,你還未走到終點。”
餘弦沒有立刻接話,而是轉頭望向夜幕中閃爍藍光的天釘,納塔殘存地脈能在龍焰燎灼後得以維系,這枚降下的天釘功不可沒。
“我相信旅行者,等到命運借助他的力量重新被[紡織],這份契約就結束了。”
卡皮塔諾聽懂了言下之意。
屢屢受挫之人仍有繼續向前的勇氣,可現在的他,不死之軀與源火聖座融為一體,進入夜神國度等同訣别人世,這一縷幽魂……還能做些什麼?
微光流轉的紡墜自掌心浮現,餘弦以薄霧般的淺灰色眼睛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