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日将落。

岑甯看着前面單肩背着她水粉色書包的言行之，心情有些微妙。

少女萌動的心被打擊是一回事，十多歲孩子的孤獨被安慰又是另外一回事。岑甯想，好像還沒有人這樣陪她回家過，更沒有人會細心的發現她的書包很重，壓的她肩膀生疼。

後來，兩人坐着出租車回了家。

進家門的那一刻，濃郁的飯香傳來，而他回頭将書包遞給她，“吃完飯到我房間，試卷帶着。”

岑甯點點頭，将書包緊緊地抱着懷裡。

溫暖的家，有在家等她吃飯的家人，還有陪她一起回家的他。那一刻，岑甯覺得自己什麼都有了。

吃完飯後，岑甯背着她的書包，在言國豐贊許的目光下上了樓。

推開言行之的房間，她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小聲地叫了聲哥哥。

言行之先吃完的飯，此時正坐在書桌前，随意地翻閱着一本課外讀物，“過來。“

岑甯走近後，瞄到他手上拿着的書，封面上晃過槍械兩個字。下一秒，言行之就将書塞進了一旁的小書架裡。

“你為什麼，看這個書？”

言行之拍了拍邊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喜歡。”

“你喜歡，這個？”岑甯有些好奇，“那，你以後是不是，跟爺爺一樣。”

“一樣。”言行之短暫地笑了一下，忽而又道，“也不一樣。”

岑甯沒懂他這話的意思，隻道：“那，挺好。”

言行之攤開她的試卷，随口道：“挺好嗎？那你想過你以後要幹嘛嗎。”

言行之不過随意一問，因為他也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孩腦子裡天馬行空，哪裡真的有什麼夢想。可他沒想到，岑甯沉默了會，突然道：“我想當很優秀的攝影師。”

岑甯難道有一句話講的不磕磕絆絆，言行之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攝影師？”

“嗯，記錄最美好，最澎湃，最，最驚心的畫面。”岑甯将父親曾說過的話都刻在了心裡，她一字一句道，“我想，當時間的記錄者。”

岑甯好像回到了父親在身邊的那一刻，他拿着他的相機和照片，如數家珍的給她觀賞，她還小，不知道照片好壞，可是，她卻能感受到身為攝影師那種驕傲和滿足。

“啊……我是不是，說多了。”岑甯回過神來，有些局促地問道。

言行之目光微深，勾了一下唇：“沒。”

“其實，我瞎說的，你别，别跟我媽媽說，她不喜歡爸爸那樣的。”回歸現實，岑甯還有一個對攝影深惡痛絕的母親。

言行之随意地轉着筆，目光在她的試卷上：“岑甯，自己想做什麼就自己去争取，不要被别人左右。”

岑甯愣了一下。

“真的喜歡就要為此付出努力，如果隻是嘴上說說，那可真叫夢想了。”言行之偏頭看了她一眼，“懂嗎。”

明亮的燈光下，岑甯幾乎被他淡漠又溫柔的側顔灼傷眼。她按捺住心裡那種百花齊放的感覺，輕輕點了一下頭。

“哪道有問題，指出來。”言行之瞬間又将思緒拉到了她的學習上，“在你那夢想開始之前，這最基礎的東西你得先解決了。”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中途，家裡的阿姨還給兩人送了一趟果汁進來。

“這道題其實跟那道選擇題一個性質，你再想想有沒有思路。”言行之說完喝了一口橙汁，剛咽下去一口他的眉頭就蹙了一下，“甜。”

岑甯側眸看他，“啊？”

“沒什麼。”言行之将橙汁推得遠了一些，一隻手支着腦袋，側着身子看她的試卷，“想的出來嗎。”

岑甯瞄了他一眼，燈光下，他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龐上留下了一小片剪影，一顫一顫，好看到撩人。

“還是不會？”言行之見她半天沒下筆，微微揚眉，看向她。

岑甯偷偷摸摸打量被抓個正着，一時間心口一跳，整個人都緊張了，“我，我……”

“沒關系。”言行之拿過她的筆，随手抽了一張草稿紙出來，“我給你算一遍。”

“嗯……”

“最後一遍。”言行之略嚴肅地道，“不能老是靠我想，下次你得算出來，知道沒。”

岑甯有些羞愧，兩隻手在桌側緊緊揪着。

“我又沒罵你。”言行之雲淡風輕地一瞥，“你不用緊張。”

岑甯：“……喔。”

如果這世上有人願意溫柔待你，那過去曾經有過的刻薄荒蕪也可以盡數不記。

岑甯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隐隐綽綽地樹陰發呆。

她想起，張梓意偶爾跟她說的關于班級裡的小八卦，誰誰誰喜歡誰，誰誰誰跟誰表白了，她說，那就是愛。

岑甯不确定愛是什麼，她隻知道，她分辨的出什麼是喜歡，什麼是很喜歡。

而言行之，她好像是很喜歡。

岑甯轉了個身，抱着多餘的一個枕頭，在隻有一個人的房間偷偷紅了臉。

她沒敢閉眼，因為一閉眼，腦子裡就會出現不久前言行之認真給她講題的模樣，她時常覺得他很冷漠，可那時，她卻覺得他溫柔的可以讓人溺斃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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