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開始流冷汗。
紀爾微笑着起身:“好吧。”
他真的站起來了,坐下時不覺得,當他站起來,因為體型的緣故,總讓人感覺有種悚然的壓迫感。
歐文在普通男性中算是高的,隻是平時彎腰駝背性格懶散外貌随意讓人感覺沒什麼存在感,哪怕他挺胸,紀爾也整整比他高出一個頭。
他走到歐文的面前停下,他看着歐文的頭頂,眉頭擰成了一團,情緒上并不存在憐憫和同情,行為更像是連環變态殺人犯正在思考從哪裡下刀比較好看,這似乎是個難以決定的事情。
歐文的冷汗變得更多了。
終于,紀爾伸出健壯的雙手,放在歐文的褐發上,摸頭的力道非常大,使歐文的腦袋跟着紀爾的動作一起搖擺,這個行為差點讓歐文脆弱的脖子“咔嚓”一聲歪掉,歐文一瞬間以為他見到了神國的太爺爺太奶奶奶,紀爾一邊摸頭一邊露出僵硬扭曲的笑容,聲音輕柔得令人悚然:
“乖孩子——乖孩子——很乖——很乖——”
歐文差點吓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感覺是非常沒有治愈效果的一場驚吓。
歐文把自己這輩子得罪過紀爾事情統統想了一遍,細細數來好像都是罪狀!
也不至于讓這個家夥真的想殺了自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紀爾是真的很不習慣做這回事!
做完這個動作,紀爾直接在歐文旁邊坐下了,一邊胳膊支起下巴,這才露出一個比較真情實感的笑容:
“這下子有沒有得到安慰?歐文前輩。”
歐文在旁邊露出郁悶的表情。
這下三人齊刷刷看向艾達拉,艾達拉哭的時候也很養眼,他的鼻子還是紅的,他用手抽抽噎噎地擦去眼角的淚珠,開口說:“我不要,摸大叔的頭給人感覺好惡心。”
紀爾:“……”
漆黑:“……”
歐文:“……”
歐文的拳頭硬了,他完全無法理解這家夥為什麼能一邊哭一邊說這麼過分的話。
歐文看見紀爾笑了,這個笑容同樣很真心實意。
歐文看着紀爾說:“說起來,你一開始來到多羅時,資料上不是有寫,你在星輝騎士團實習的經曆嗎,那時我還以為是貴族的挂名呢,現在看來,即使是貴族挂名難度也非比尋常。以你的能力不需要挂名,真要轉正就在曆史上有一席之地了吧,在那樣聞名的隊伍是一種什麼感覺?做騎士總感覺要比冒險者好吧。”
“這個嘛,我倒覺得做冒險者比騎士要好,沒有效忠的對象不比有效忠的對象要自由得多麼?”
“話雖如此,那可是耀靈的星輝啊,多羅隻是一個小地方,這裡隻有寂寂無名的小隊伍,且說不定永遠如此,你來自不寐,又在耀靈的星輝待過四個月,真的不會遺憾嗎?”
“我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說實話,更多的是松了口氣。”
“诶,看來大城市壓力就是很大啊,你曾說過你覺得不寐很糟糕,那耀靈呢?”
“這個需要問我麼?我不信你沒到過那裡。”
“我沒去過内城核心地段騎士環繞的聖殿,沒有親眼瞧見過巨型神像的風采。”
“藝術和人文确實給人震撼的感覺。”
“然後呢?就沒了?”
“是的。”
“你嘴可真嚴。”
紀爾忽然笑起來:“你還記得《衆神已死》的作者麼?”
“啊,作者是那位離經叛道的法師學者伊文斯吧。”
“對,他還有一本書,叫做《失落的信仰》。”
“啊,那本書的封面就是耀靈的聖殿,有段時間還蠻火的吧?”
“這本書探讨了騎士的信仰,”燈火中,紀爾的側臉英俊,雙手交叉相握,指頭插入指縫,他的語調異常溫柔,垂眼時,火光中沒有高光的眼瞳卻讓人莫名地感到頭皮發麻:
“伊文斯說:‘當騎士宣誓終身效忠的對象陷落成面目全非的怪物,避無可免的,一切将都成為失落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