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堂,桑元這下終于能對上幾個人的長相和姓名。
令桑元意外的是,堂下跪着的人除了孫叔和何家夫郎,竟然還有一位長相秀氣的哥兒,細想一下,那不就是裝模裝樣的桑恒嘛。
小時候他可沒少欺負原身,刻薄的嘴總能說出令桑母怄火的話,讓原身迎來更狠毒的打罵。
他既跪着,這件事情和他脫不了幹系,哼,桑元頭看都不看他,這不活該。
桑恒見到他:“大哥哥,你嫁出去後,我們就沒見過了。”
桑元見到桑恒那張臉,打心眼裡來氣,沒見着背後就給刀子,見着了不得直接明搶。
他想裝沒聽到,桑恒不依不饒說了句:“娘想你了。”
“娘真想我了?”桑元都快把好虛僞寫在臉上了:“娘想我怎麼一次都沒看我。”
桑恒愣道:“這……”
逢人聽聞桑元嫁出去變聰明了,他不以為然,可真見了人,竟然連他的話都會反駁了,桑恒跪着,本就處于弱勢,桑元讓他落了面子,有幾個急于表現的漢子開口道。
“桑家豆腐鋪那麼忙,桑嬸沒時間很正常。”
“就是啊,你幹嘛問這麼刁鑽,元哥兒,你要是真想,幾步路的事情,你不會自己去桑家看啊。”
桑元指了指自己,拒絕幹脆:“我嗎?我才不去。”
“我家夫君體弱多病,我忙着照顧他,可沒有時間。”
那開口的漢子義憤填膺,還想說話,座上的關應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漢子就閉嘴不敢開口了。
主座上同時擺放了兩把椅子,分别坐着關應和村長。
林海拿着文書念:“何家的,你說是恒哥兒撺掇的你,你可有證據?”
何家夫郎現在是自身難保,想拖人下水:“他到我面前,說了幾嘴,說他大哥之前就是這樣,他娘也時常訓斥,我聽别人這麼說,我就信了,肯定桑元做的不對,他要是不做,哪會有這種流言蜚語傳出來。”
他這會的嚣張氣焰徹底滅了下去,還想拖幾個人上前。
“哎,别看我,我可說了,何家夫郎在醫館給我說記恨關家呢,我還勸了幾句,都是鄰裡,哪有那麼僵,關秀才名氣大,哪有什麼針對你家漢子啊。”
張家二媳在人群裡不敢冒頭,流言是從她這傳出去的,要是何家夫郎死咬她,她必然會被咬下一層肉下來,她婆婆要是知道了,今晚估計不能輕易安生:“我其實沒怎麼說,我就說說了一嘴知道元哥兒在學堂最後一排,後來這不是誤會嘛,元哥兒那是陪關家老二去的,她自己聽成了什麼,給别人扣高帽,哎,這可和我沒關系啊。”
何家夫郎越聽越心涼,這一句句簡直将他的路堵死了。
他還想辯駁,事實卻在眼前,容不得他再說,更何況,林海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林海在紙上寫了幾句話:“知道了,恒哥兒,該你說了。”
桑恒猶憐道:“村長,我沒什麼好反駁的,大哥竟然沒做過,那就是我誤會了。”
林海今日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認罪快的:“知錯就好,念你對此事知情甚少,稍後你拿一兩銀子當做罰金,交由我。”
桑恒低頭輕語:“多謝村長。”
桑恒雲淡風輕,實則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桑元看得樂呵,桑後娘将錢看的比命還重,要是知道桑恒惹來一身騷,打罵一頓是跑不掉了,沒真正動到桑家的根骨,但讓桑恒吃到苦頭也蠻不錯。
這場審案牽扯着童生,村長不敢草草結案,抽絲剝繭好好審問,随後一一定罪。
涉案的何家夫郎作為主謀,要去縣衙關上十五天好好靜靜心,而他心念念自家的大兒二兒,也被他毀了前途。
據說那镖師頭了解後,連夜走了,而何昌那,他們哪會要一個阿爹坐過牢的漢子,何昌這輩子怕是隻能待在苦工的地位了。
念在孫叔是被人花言巧語蒙騙,可是錯以造成,關童生一刻醒不來,就關上他一天,若是人因此殁了,就以他故意殺人罪去判,孫叔腸子都悔青了,哭的不能自已,被捕快架着求饒,和孫叔一齊的其他漢子同罪并罰,一時間,福澤村沒人敢大聲說話,都被林海雷霆手段所鎮壓。
桑恒雖沒受到皮肉的傷害,跪久了腿膝蓋青了,在聽見他自己嘴賤還要家中賠上一兩銀子,桑母臉色驟變,一巴掌拍到他腿上:“你個賤蹄子,不好好在家裡待着,跑出去惹事,家裡一兩銀子要賺多久,你一句話就輕飄飄送出去。”
桑恒腿本來就疼,被打了一下,直接摔到地上,臉擦破皮。
桑母更來氣了:“你也就這張臉好看,還不好好護着,要是不能嫁給隔壁村的秀才,我就把你賣給哪位老爺當小妾。”
“别在我眼前礙眼,還不去洗豆子!”
桑恒斂下神色,一撅一拐的走出去。
心裡想道,要是桑元沒嫁出去就好了,他沒出去,娘罵的就不是他,而是桑元了。
最後這一兩銀子還是照常賠給了關家,桑母肉疼了好久,越看桑恒越不順眼,連帶着他這段日子身上多了好幾塊青紫和棍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