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哪裡開始?!”
另一些擔憂吼道:
“我們沒有足夠的蟲蜜!”
雪姬隻是指向了決鬥場。明白了她的旨意的衛兵啞口無言。
待他們領命離開,她繼續前行,穿過黑白交錯,格外令人頭暈目眩的宮殿,直到望見穆方索尼的隊伍。
黑血猶如一隻巨大的手掌,輕輕托起那位身懷卵鞘的孕母。有兩粒金色光點圍繞着孕母徘徊,是那對忠誠卻不明情況的金翼卡哈斯曼衛兵。顯然穆方索尼對奧黛爾展示了一些不該有的興趣。
正中雪姬的預料。
“你終于來了,雪姬。”
穆方索尼慵懶地擡了一下手,示意自己現在仍然勝券在握,無須憂慮:
“我隻是想把孕母從肮髒血液裡救出來。這兩名衛兵卻對我不敬。你認為該怎麼懲罰他們?”
“閣下請勿憂慮。”
她悄聲提醒穆方索尼:
“孕母不值得讓您置身污穢之地。請您暫且回到羅衣為您設計的專屬座駕上,觀賞衛兵為您赢得玻璃宮。”
穆方索尼的另一隻頭顱像是勳章一樣在他面前來回搖晃。這是他發怒的前兆。隻是遠處的宮牆再度被血流壓塌,讓他翅膀一抖,眼珠轉為驚慌的淺色。
“護送閣下前往羅衣的工廠。”
雪姬命令道。
待到穆方索尼離遠,雪姬對兩名卡哈斯曼衛兵示意。他們這才傲慢地讓周圍的蝴蝶都退遠。
“憑什麼?”
泡泡一邊發問,一邊極其快速地扭動躲到了輝光後面。
“你們最好閉上眼睛。”
兩名卡哈斯曼衛兵同時說道。
從他們體表發出的光線讓昏暗黑血的表面産生破裂痕迹。這種燃燒蟲蜜産生的金光既不搖曳,也不閃爍,而是像流動的熔岩一般分解衛兵的形态,在空中鑄造出一層耀眼奪目的光圈。被空氣傳達到蝴蝶衛兵眼前的熱量伴随着黑血蒸發的劇烈魚腥味,在場衆人都因為畏懼而退縮。
形體即将消融的衛兵對雪姬點頭道别。
“我們會将暴風地易主的情報傳遞給将軍。請暫時照顧兩位孕母,等待将軍到來。”
衛兵消失于無形。光圈拖拽着千絲萬縷光線下墜,輕輕落在黑發孕母的頭頂。光線由此在她體内紮根,穿梭彙入她的腹部。在利刃般閃耀的光線囚籠中,她睜開眼睛,無意識地打量着腳下的黑血瀑布。
淹沒無數生命的漆黑液體從她腳下退卻,渾厚支流萎縮成為枯爪,而後化為無害的清水。
蝴蝶衛兵不約而同哦了一聲。
她的黑色瞳孔逐漸成型。頭頂的光圈穩定成為一頂冠冕。餘溫未消的飾物讓她渾身散發熱氣,體表凝固的黑血一塊一塊脫落。
雪姬注意到那雙黑眸重新回來,這才放心靠近奧黛爾,伸手穩定她的意識。
但是,有一處黑血痕迹仍然蠕動至奧黛爾的脖頸處,水蛭一般溫柔又不懷好意地收緊。
“奧黛爾,注意他還在……”
雪姬知道已經遲了。
也許奧黛爾仍然忽略了部分異己的存在,也許基因缺陷終究無法根除。
黑色的血痕在被燒焦的前一刻膨脹成為觸須,橫向割開了奧黛爾的喉嚨。
冠冕的光芒在此刻熄滅。黑血瘋狂從她的傷口裡逃離,像無數條軟體生物逃離巢穴。奧黛爾伸手觸摸傷口,無辜地望向雪姬,身體癱軟下去。
“我們怎麼辦?!怎麼辦?”
雪姬懷抱奧黛爾,試圖喚醒她,而她毫無反應,瞳孔擴散。所有關于她的可能性紛紛斷裂,未來開始變成一團死結。
蝴蝶們的尖叫聲沒能突破雪姬的腦内屏障。此時此刻,隻有一個聲音通過奧黛爾的意識傳達給雪姬。那是門羅得意的宣告:
她無法離開我。